众所周知,秦桧被掳到金国,经历和心态都是有一个渐进过程的。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他文章写得好,在宋臣中表现的最为柔媚妥当,所以受到粘罕青睐,继而在北行过程中受到了优待。
只此一事而言,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然后,他连续又受到吴乞买、挞懒等金国权贵的庇护与优待,成为了介于金国权贵座上客与阶下囚的奇怪人物,虽说理论上都是被动而为,但却已经有一个量变引发质变的过程了。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秦桧已经开始渐渐为这些金国贵人做些文字工作,接收了一定的金银财帛的赏赐,住上了大宅子,甚至有能力透过金人权贵对一些事情施加影响了。
那么终于有一日,他开始跟着挞懒随军,写劝降文书,做幕僚工作,这个时候他的行为性质就已经彻底无疑,再难洗清了。
但此时,秦桧本身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或者说有意遮掩的。
原因不问自明,秦会之早在与洪涯的历史性会晤中便难得掏了心肺,这个三十多岁做到御史中丞的人又不是傻子,他深切的知道,无论怎么说,最好的结果还是有生之年回到南方继续做官……他是南方人,是进士及第,是宰相的孙女婿,另一个宰相的学生,在北方亲眼目睹了金人的野蛮和那些被掳掠士民的下场之后,脱离这个泥坑,回到南方继续做人上人才是他的终极追求,万不得已才会选择留在北方当达官贵人。
也正是基于如此理由,他始终小心而为,尽量不去抛头露面,也不去钻营什么北方的官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顺利南归,粉墨登场……而有意思的是,金国高层也始终予以了方便。
但是,所有精巧的构想,小心的算计,却都被南边那个赵官家给一次又一次干脆直接的砸破……就好像铁锤砸瓷器一般,直接的不能再直接。
有的时候,秦桧会忍不住生出一种怀疑情绪,是不是因为南面那位官家太年轻,是个愣头青?然后又安慰自己,将来对方会不会改?但安慰完之后,却又只能为自己处境哀叹——竟日蜷缩,何日能张?!
而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一朝恶念生出后,这位秦学士却反而有些一往无前之态了……无论是追求议和南归,还是通过议和追求在北方得居高位,他都不能容忍粘罕这般存在了。
怪只怪对方挡在自己身前!
所谓杀意一起,万般皆不顾。
当然了,换个说法……破罐子破摔也大约是那个意思。
不管如何了,只说秦会之受了刺激,感慨于自己处境,一时撕破头上那种畏缩,去而复返,却只是拎着栗子与之前流露了些许心意的完颜兀术大约说了一炷香的话,便直接告辞。而秦桧既走,完颜兀术当夜却又辗转反侧,一时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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