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想了半天,叹息一声,“好!一会就告诉管家,让他去办!”说着,忽然又笑了起来,“自从蓝玉出事开始,你爹的眼皮子就跳。所谓树大招风,咱家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以前,老爷子杀李善长杀胡惟庸,杀的都是官。可是现在,老爷的刀,似乎对准了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臣。若不是有太孙殿下从斡旋,怕是蓝玉案肯定不会这么草草结尾。
而以老爷子的脾气,即便是死了百十人,也不过是个开头。他会顺着这条线,把牵连进来的人,全都杀干净。
这时,傅友德又道,“其实,这几天我琢磨了一下。若真是回老家,颐养天年似乎也不错。你们都大了,你又在太孙身边当差,身受重用。未来的前程也错不了。现在大明兵强马壮,我这老骨头也该歇着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话语之的寂寥,溢于言表不言而喻。大明依旧有北方强敌环伺,还不到马放南山之时,他这样的老臣,哪里肯甘心隐退呢!
可是不隐退,蓝玉就是前车之鉴呀!
当初,开国之时,老皇爷曾说过,诸将之功,友德第一。当时听起来沾沾自喜,可是现在如芒在背。
“其实殿下对父亲,颇为敬重的!”傅让开口笑道,“前日殿下与儿子闲聊之时,还说起过父亲!”说着,看了看父亲,继续说道,“说父亲一开始在故常大将军麾下作战,七战七胜的事,又说了许多父亲曾经的功绩。”
“殿下仁德!”傅友德点头道,“当日我投入到皇爷麾下,先是在老常手下,后来老常推举我为先锋与陈友谅大战,而后攻破武昌,又取淮东张士诚。说到底,咱们和常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跟殿下,更是渊源颇深!”
“殿下也这么说!”傅让忽然看看窗外,更近几步,继续压低声音,“父亲,殿下和臣说了一句话,儿子不知敢不敢说!”
傅友德神情郑重起来,“说!”
“殿下说!幸亏是他当了皇储,若是换成旁人,定容不下这些和他外公交好,鼎力支持故太子的老臣!”傅让顿了顿,继续说道,“殿下说,这世上到了关键时刻,真能指望的,也只有父亲等人!不然,他也不会拼了惹怒皇爷,去救蓝大叔!”
“他真这么说?”傅友德动容道。
他虽然支持故太子,在军也属于常遇春一派。可是在太子故去之后,他并未像蓝玉等人那样,旗帜鲜明的站在朱允熥那边。
人多少都是有些私心的,皇家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古往今来就算拥立之功,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而朱允熥上位之后,他傅家虽有嫡子在太孙身边当差,也没有像旁人那样,早早的献上投效之意。只是在保持着君臣大礼的同时,隐隐有些亲近罢了。他傅友德算得上太孙身后之人,但是算不得铁杆。
蓝玉案老皇爷有意把火烧到他们这些老臣身上,他不是不知道。是太孙殿下化解于无形,本来他心感激的同时就有些羞愧。现在听了这话,动容的同时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闲了这么些年,不但是刀养废了,人也废了!”傅友德叹道,“废到私心渐重,愧对了殿下一片苦心!”
“哎,人老了,想的就多。我想着你们前程无忧,我就关起门别惹人厌。老了老了,成老糊涂了!”
“父亲的心,殿下都明白!殿下说过,别看平时不怎么走动,可是心里有您!”傅让接着说道,“殿下还说,您宝刀未老,将来许还有用到您的地方!”
“呵呵!哪还有地方能用到我这老头子,边关有塞王,有卫所...........”说着,傅友德眼神一凌,“回头,你转告殿下,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打仗杀人的功夫,一日没落下。有用到我的地方吩咐就是,定叫殿下安稳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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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年的夏天,被一封七品僧官的奏折点燃火热。
栖霞寺方丈道然和尚,上奏天子,言天下僧人虽念佛,却多有不法。京师内外庙宇,僧人皆不守清规戒律,暗自肥。庙宇侵占田产,僧人用免税特权谋取私利。
奏折一出,朝野大哗。
紧接着皇太孙谕旨,令吏部尚书凌汉,翰林学士方孝孺,黄子澄等彻查此事。
而后,道然又奏,实名奏三十名僧人不法,养外宅有私生子,放高利贷等事。
臣集团磨刀霍霍,对准了天下的僧人,更是对准了僧人集团所拥有的巨大财富。
但是紧接着,一封来自大同边关的军报,点燃了刚刚沉寂下去的武将集团。
山西,北元犯边。
北平,有大批北元兵马前置。
辽东,女真部族骚扰高丽边境,掳掠人口。
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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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乐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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