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的摆设和装饰再次让陆缜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虽然去年他从北京来江南时坐的乃是魏国公府准备的船只,但与这里的华贵相比,徐承宗的座船可要显得寒酸多了。
这舱内的一切器具,都是上等名贵之物,不少东西上头更有金银等物的錾刻,再加上这七八丈方圆的舱内竟有不下二三十根蜡烛照亮,更使得这一船舱给人一种金碧辉煌,耀人眼目的富贵景象来。
只这一点,就可看出那位霍公公的生活是有多么奢靡了。其一艘座船都这么奢侈了,那他在苏州的宅邸岂不更加的让人惊叹?
陆缜并没有多作感慨,因为他今日并不是来搜寻霍正贪污罪名的,而且现在他面前的,也不是霍公公,而是一名略显干瘦的中年汉子。
舱内当然不止一人,还有不少高矮不同,却都黝黑,甚至露出的手臂上都堆满了水锈的汉子。这些人看着可比那位中年男子要有气势多了,可只要是进了船舱之人,还是会把注意力都投到那干瘦男子的身上,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气场了。
这是个模样普通,就跟寻常讨生活的男人没有太多区别,只是一双手看着更显宽大些的寻常男子。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即便对上陆缜的审视时,也依然平静得如外头的运河水面一般。
“陆公子的大明咱们可是久仰了,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年轻,而且竟还有这般胆色,实在叫人惊叹哪。”这位呵呵一笑,一面说着场面话,一面指了指面前的一张椅子,示意陆缜坐下说话。
陆缜也不客气,当即走到其跟前,随意坐了下来:“既然阁下知道我陆缜的一点名头,那是不是也该报报自己的名号?不然也不好称呼。”
“好说,我叫岳南星,不过是一个被人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之人罢了。”干瘦汉子哑着喉咙笑了一下。
听到岳南星这个名字,陆缜不禁略略皱起了眉头。在府衙做事也有段日子了,他自然听说过此人的大名。这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虽然最近的名声确实不好。
而此人叫人惊叹的是,他身在漕帮势力要地,又与之为敌,可漕帮在之前几年里居然一直都不能拿他如何。只这一点,就可看出其能力有多强了。
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只因为他深得底层那些苦力的尊敬,虽未创立什么帮会来和漕帮争个长短,但肯听他之命行事的兄弟却着实不少。以至于前几年里,不少商人宁肯信他一人,把生意交托给他,而不找漕帮。
岳南星所以能异军突起,说到底还是漕帮自身的问题。
漕帮刚成立时,那都是靠运河而生的苦哈哈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团结起来的一股力量。可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股力量就很自然地出现了阶层,然后就是和官府的互相勾结,最终靠着庞大的帮众几乎控制垄断了整条运河上的赚钱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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