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政神色肃然,声音里还带着童音,但已有不骄不躁之气,“孩儿未去仪坤州亲眼见过大战情景,不敢轻言胜负,但据军报所言,孩儿倒也有一些想法。当下,契丹之所长,在于兵马数量多、马军多,且距离西楼近,粮草转运方便,所以能不计损失与我军僵持,而不速败;我军之长,在甲坚兵利,在强弓劲弩......”
“此番我军之所以不能速胜,乃是战略有所欠缺。战前,军中以为石敬瑭、药罗葛狄银、杜论禄加败亡后,契丹也势必退缩,所以战略以守为主,而没有进攻决胜之兵力......”
李重政言说了许多,李从璟也不时点拨,这场谈话便持续了整个下午。
临了,李从璟忽然道:“我欲让你去仪坤州,劳军督战,你可愿往?”
李重政先是怔了怔,随后大喜,连忙离座下拜,“能为父亲分忧,孩儿求之不得!”
“起来吧。”李从璟笑了笑,“既然你愿意去,此事就这样定下。”
李重政退下后,李从璟便在广贤殿没有离去,傍晚时分,李永宁到宫里来探望,李从璟便跟她在宫里走了走。
说起任圜的事,李永宁讶异不小,“任公乃是皇后之父,更是后族之首,若是任公因罪下狱,此番后族必然遭受重挫,且免不得要牵连皇后。便是你没有要迁怒皇后的意思,皇后的名望也会因之受损,届时不仅母仪天下的后位岌岌可危,太子也会沾上污点,连储君之位的根基都会动摇,这在朝野上下都会引发极大动荡。”
李从璟边走边说道:“这是自然。”
李永宁奇怪道:“皇后竟然没有为任公求情?”
李从璟摇摇头,“一个字也没说。”
默然思索片刻,李永宁盯着李从璟的侧脸,半是期待半是不安的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李从璟徐徐回应道:“我打算让政儿去仪坤州劳军督战。”
“你要保太子?”李永宁旋即明白李从璟的用意,“让太子去仪坤州,那么大军击退契丹之进犯,太子便是立下大功。用太子之功,来堵住悠悠之口,表明你保太子、以大局为重的立场,如是,任公的罪自然也就不用治了。”
李从璟不置可否,李永宁见状,试探着说道:“任公的罪你还是要治?也是,只要太子立下功勋,便能收获威望,储君之位也就稳固了,任公被治罪虽然不免对其有所波及,但‘功过相抵’,即便还有些影响,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李从璟摇摇头,目光深邃道:“让太子去仪坤州,不是让他去捡功劳,而是借仪坤州之战,来观察他的心性才能。若是他堪当大任,朕不介意牺牲一些原则,为他处理掉一些麻烦,来维护朝野大局的稳定;若是他不堪大任......朕那么多儿子中,难道就没有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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