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渐重,这夜下了一场秋雨。
有雨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由来一阵寒凉,林谨容惊醒过来,看着屋角那盏昏黄的青瓷油灯发起了愣,她没有做噩梦,在见到陆缄之后,她反而再没有做过噩梦了。这,算不算是一桩好事呢?
正自怔忪间,忽听门“吱呀”一声轻响,林谨容赶紧闭上眼,从睫毛缝里看出去,桂嬷嬷抱着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为她添上,又走到油灯边检查是否还有灯油,见一切妥当,方才又轻轻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林谨容紧了紧被子。桂嬷嬷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乳母,每夜总是要起来一两次,看她,也看桂圆。这会儿给自己添被子,必然也给桂圆添了被子。只可惜,桂嬷嬷有桂圆;而桂圆,也幸亏得是有桂嬷嬷。
林谨容探手摸了摸枕匣里的两把钥匙,轻轻一笑,这些天来桂圆欲言又止的神色和纠结全都在她眼里,但这钥匙,桂圆是永远也别想再要回去了。就像有些东西,是她的,如果她不想给,谁也别想拿走。想要,除非她不要。
她又想起那件事——她记得,有许多地方因离京城较远,实物运输困难,许多赋税便改为征银或折银,今年平洲丰收,明年平洲仍然是大丰收,且明年对于平洲和清州来说,乃是一个转折之年,上供钱改作了买银入贡。有许多税户无银,便向银铺兑换,具体数目她不知晓,她只记得那一年平洲和清州都有人因此发了大财。在那之后便有人常到京中去买银,在赋税征收之际牟利。
所以她特别想开个银铺,可这个愿望只怕轻易不能达成,但最起码可以从中赚一点吧?但论到本钱,她唯一能打主意的就只有陶氏。陶家富裕,陶氏陪嫁不少,其中颇多金银之物,倘若能得到陶氏的支持,再进而联合陶家,由陶家出面去做这事儿,不赚都难!
但她一个深闺少女,基本没怎么出门见识过世面,突然开这口,绝对会先让人觉得好笑从而不信,而后待到事件真实发生了,又会让人觉得蹊跷引起各方猜疑,引起诸多麻烦。怎样才能平安顺当地达到这目的呢?这个问题林谨容想了好几天,到现在仍然是没有一个头绪,再想到过了明日陶家母子就要回清州,而自己却被禁足在这巴掌大的一方天地里,不能出门,机会稍纵而逝,不由辗转反侧。
天亮时分雨仍然未停,屋内比平日阴暗了好几分,荔枝照例提了盥洗的热水进去,准备伺候林谨容起身,却见林谨容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了窗边,正对着开了一条细缝的窗子望着外头的蒙蒙雨雾发呆。
“姑娘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唤人?”荔枝放了铜壶,担心地跑到林谨容身边,侧头去看她的脸,却被林谨容的两个淡青色眼圈给吓了一大跳,不由脱口而出:“可是夜里又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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