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五学吹埙卖力得很,奈何功夫不到家,也没甚天分,于是每日早上林家园子里总是响起一阵真正催人泪下,撕心裂肺的埙声,人人听得抓狂,却不好发表言论,当面还得赞扬林五几句。
偏生林谨容这个先生做得极认真,半点不嫌烦,每次听到那狼哭鬼号之声,脸上总是带了甜蜜的微笑,温和地安慰林五:“努力,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其间林玉珍请了一次客,邀请林家这边的女眷孩子们过去玩耍,林谨容以要照顾陶氏身体为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林五欢欢喜喜的去,欢欢喜喜的来,看向林谨容的眼神也就越发亲切动人。
悠悠中,第一场霜降如期而至。
这日清晨,林谨容穿着新做的豆青色梅花纹锦夹衣夹裙,脚上踏着黄姨娘做的翠绿白梅厚底绣鞋,袖手立在安乐居的门口,照例等候老太太起身,再召唤她们入内行礼请安伺候。与她一同站着的还有除了林家各房各院陶氏以外的女人们。她能感受到大伯母周氏、二伯母罗氏的眼神时不时地从她和她身边的林谨音身上扫过去,意味不明。
因为陶氏的迟迟不至,林谨音有些不安,却沉默而骄傲地抬起了头,挺直了腰背。林谨容则是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谁也不看,眼珠子里只映着天边那抹冷蓝。于是那两道目光去了一道,周氏收回了目光,只剩下罗氏,隐有期待。
也不怪罗氏,林谨容已经出来蹦跶半个多月了,双胞胎还没放出来,她每次见着林谨容,再看到林五和长房那春风得意,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心里就要不舒坦几分。好容易遇着陶氏迟迟不到,真是迫不及待要生点事了。
打霜的日子,哪怕就是红日东升,晴空万里,也是要比平日里冷上许多。而这一日,林老太起身的时辰也似是比往日要晚了许多,林五开始小幅度的搓手,在原地轻轻碎步走动,见周围的女眷们都朝她看过来,便娇嗲地笑道:“这天儿好冷呢,手和脚都有些冻僵了,我觉着竟似是比冬日里下了雪还要冷上几分,偏生不能穿了棉衣出来。”
这样一说,包括林大少奶奶等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讲究妇容妇德的孙子辈媳妇们也都露出一个笑容来,纷纷道:“五妹说笑,哪儿及得上下雪天冷?”“下雪天不冷,化雪天才冷。”
罗氏的眼睛闪了闪,看向林大少奶奶奚氏那微凸的小腹,笑道:“大侄儿媳妇,真是难为你了,怀着四个月的身孕,每日晨昏定省却从来不曾荒废过,从来也不见你迟了一丝丝儿。我大嫂有你这样的儿媳真是有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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