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肃之对颜渊之道:“四郎,不要哭啦,擦擦脸呗。跟那些东西治的什么气?”
颜渊之哭完了,也觉得不好意思,默默洗脸,默默窝在一边种蘑菇。
颜孝之道:“我看是有些旧族心中不服。什么人伦宗法,什么藏富于民,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们想的,怕是要借此干预朝政。”
颜神佑心道,这位伯父当年是最钦慕士人的,在临安的时候,为了旧族还跟阿爹吵过架来的。事到如今,果然是立场决定思想。
颜肃之已经将话头指向她了:“祖宗,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吭个声儿,行不?”
颜神佑绷不住,笑了:“咱们家祖宗现在埋哪儿都还不知道呢,您别这么叫,我冷。”
六郎以拳掩口,咳嗽两声,给颜神佑使着眼色。
颜神佑道:“世家,世卿世禄而已。”
颜孝之叹道:“所以急了。瞧不惯旁人也要世卿世禄,自己却要变成……”道理一旦说破了,以前的那些个高大上就瞬间显得没有意思了。颜孝之也有些蔫蔫的。
颜神佑道:“不止是急官儿,还要急钱。无论章垣本心如何,都道破关窍了。除开请太子议政还有几分道理之外,其余两样,说破了,就两条儿:一、要□□,二、要夺钱。等到钱财权势者落到他们的手里……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头一个要死的是我,剩下的要当傀儡的,就是你们。”说着,一摊手。
颜肃之脸上笼上了一层黑气,殿内人人肃穆。
颜肃之咬牙道:“除此而外,还有礼法。人人都要拿礼法说事,却不知道百年前的礼法,与五百年前的不一样,五百年前的,与千年前的更不相同了,”他年轻时也是个学霸,经史随手拈来,“上古之时,唯才是举、唯德是举、不拘一降,以定国安邦为要。近世竟然只看父祖之爵禄,不论德不论才,真是奇也怪哉!我当克己而复礼,复上古之礼。”
颜神佑笑了,今人智慧,如何能小窥呢?混到了金字塔顶尖儿上的人,会看不出控制思想的重要性?又感叹,嫘祖养蚕,九天玄女还是黄帝的军事老师呢,到了后来就只会歌颂贞女节妇了。简直不能忍!
六郎受到了启发,又想起一事来:“太学与国子监正在筹建,先前又是授田是授官,还要平叛,竟将此事给忘了。我记得昔年在昂州的时候,阿姐曾建言重新勘刻石经来的?如今天下初定,李、霍等硕儒俱在,何不再续前议?”
颜孝之道:“只怕一时半会儿的来不及勘定那么多的经史,与其让他们胡乱读,还不如不读呢。”
颜肃之道:“先将在昂州定的那一本拿来让他们背熟了,其余的依次勘定。”
真是不枉当初累得像条狗啊!种子已经种下了,是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颜神佑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烈,也不插话,只想着盐政的事儿。奉还盐政是势在必行的,只是时期还要考虑呢。现在交了,朝廷上下思想还没扭转过来,拿着盐利跟她作对,她哭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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