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君微微讶异,笑道:“你跟傅家妹妹在一块儿玩了?”
谢长瑜一扭脸,看见方才捉弄自己的初盈也在旁边,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向着祖母告状道:“就是她,方才把我手里的虫子挤烂了,弄了我一手都是,我都快要被恶心坏了。”当着众人的面,倒是不敢再叫什么“臭丫头”。
宋氏闻言看了看女儿,问道:“阿盈,你欺负瑜哥儿了?”
初盈还没有开口,便听外面一个声音说道:“不怪傅家妹妹的。”叶兰舟从门外走了进来,说话有条有理的,“当时是瑜哥儿先捉了虫,跑去给亭子里吓唬人的。”
“兰舟!”后面跟进来一位鹅蛋脸面的中年妇人,应该就是叶兰舟的母亲,皱眉斥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大人问话,小孩子不许乱插嘴。”
“看来是我们瑜哥儿淘气了。”谢夫人一身艾绿色的流云纹对襟小袄,下身配以素面的湘水裙,言语谈笑之间,依旧带着一股脱俗不凡的气质,“兰舟小小年纪就能明辨是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谢太君也笑道:“正是,比瑜哥儿懂事多了。”
叶夫人本来就是客居谢家,平日里多有依附,眼见儿子快人快语,让主人家的小公子丢了脸面,不免尴尬不已。可是也不好在人前教导儿子,只得顺着台阶笑道:“兰舟成天也是瞎胡闹,我看瑜哥儿倒是还要强一些。”
叶兰舟抿了嘴,表情里略带了一点小小委屈。
初盈看在眼里一笑,到底还是小孩子,明明没错却被大人呵斥,心里免不了有些难过的吧?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肯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叶家哥哥。”初盈决定上前安慰安慰他,提了草蚂蚱晃了晃,“蚂蚱很好看,我和姐姐们都很喜欢,谢谢你了。”
叶兰舟的委屈果然散了不少,摆手道:“不用谢。”
这边谢夫人朝宋氏笑道:“瑜哥儿淘气,没有吓着盈姐儿吧?”又对初盈道:“等下让你哥哥给你赔个不是,回头再罚他写小字。”
什么哥哥?初盈不稀罕这份亲近,只是回道:“并没有吓着我,不用了。”
宋氏笑道:“阿盈也是个淘气的。”
谢长瑜见大人都不帮自己,不由十分颓丧,又因被叶兰舟揭发了,悄悄的瞪了他几眼,又瞪了初盈几眼,方才气呼呼的扭了头。
初盈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过一、两年,彼此大了,就是想要见面都难,----自己又不打算再嫁给他,今后谁还记得谁啊。
很快宴席开了,众人吃完歇了一会儿,又移步过去看戏。
初盈找了位置坐下,和初容、初芸挨在一起,母亲宋氏则和主母们在一块儿,说着妇人间的家常话题。前世就不大爱看戏,因此百无聊赖的坐着,突然“咚”的一声开戏锣响,吓了自己一跳。
脑海里一道亮光猛地闪过,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仿佛记得,当年还没有等把戏看完,大伙儿便都散了。
难道今天谢家出了什么事?可是那时候太小,都不记得了。
带着隐隐不安,初盈心不在焉的看着戏台上的表演,努力搜索记忆,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世年幼的自己,当然不会太留心超出小孩子范围的事。
“太夫人,大夫人!”一个年轻媳妇快步上了看台,在谢太君耳畔嘀咕了几句,又对谢夫人说了说,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初盈正在疑惑不定,就见谢太君扶了扶额往旁边一倒,一个丫头惊呼了一声,谢夫人刚忙上去搀扶,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众位女客都是一脸惊疑不定,只是不好贸然询问。
没过多久,谢夫人送了婆婆回房又折回来,一脸疲惫之色,歉意道:“今儿对不住大伙儿了,家里出了点事,改日再请各位过来看戏说话。”
宋氏带着女儿们坐马车回了家,嘱咐了各自的奶娘,然后关了门,与宋妈妈在屋里说这话,连初慧和初盈也不让进去。
初盈心下一沉,----果然和前世的记忆对上了。
其实眼下宋氏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在里面和宋妈妈猜测而已,要等到傅文渊回来早能知道消息,而初盈却是想起那件事了。
谢家的确是出了事,并且不小,因为这天太子重瑞被人弹劾了一本,而辅佐太子的王府长史,----正是谢长瑜的父亲,随之受到了很大牵连。
这不属于自己前世六、七岁的记忆,而是后来知晓的。
初盈前世对政治不懂,这一世依旧没有机会接触不清楚,只知道谢家大老爷没过多久就被贬官,然后就病逝了。
谢家因此消沉了好些年,前世一直到自己和谢长瑜定下亲事,谢家都没有能够恢复当初的权势,----自己和谢长瑜订亲,应该是祖父不忘谢老太爷举荐之恩,所以才会结为两姓之好,论起来当时自己算是低嫁了。
可是即便如此,谢长瑜还是对自己弃之如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