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拿着卷轴和画皮,看着灵姑道:“我看灵姑甚是喜欢火墟洞,同大师或有缘法,鹤观那里就暂且不让她参与考核。”
老道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这个极有主见的徒弟。
物老为怪,人老成精,飞鹄老道如何看不出季明的意思,这是怕他拿灵姑作引,放在明处吸引四悲云寺的恶意。
老道摸着灵姑的头顶,他心中虽然也喜爱灵姑,视为己出,但到底不会收为弟子,因为其资质不到标准。
作为鹤观之长,一方之主,弟子是最大的门面,是传承之根,容不得一点私情。
自己这里都容不得,大师那里能容得?
老道微微一笑,没驳这个久未见面的爱徒面子。
灵姑悄悄的挪坐到季明身边,没有出声说话,只是在风中看着哥哥的侧脸,一时间无比的心安。
卷册展开,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季明眼皮一跳。
‘毒手童子石龙,兰荫方溪花村人士,幼时得遇天南淫僧「空乐老佛」,朝夕侍奉得授一段采阳补阴,食饮人乳而修道的口诀妙法。’
季明看得眉头大皱,道:“此恶童身份,安在我身上,怕不比我本来身份安稳到哪里吧!”
“继续往下看,下面都是为师拷问所得,一字一句都是其平生的辛秘,你需得一一牢记下来。”
听老道这般说,季明只得耐心往下看去。
在下面就是这毒手童子的际遇,靠着给老佛当娈童所得的那残缺妙法,在乡间横行好一段时间。
老佛走后,他没了靠山很快不得逍遥,于是在大山里游窜许多。
在此期间意外吃下一个蛇姑草,故而损坏了肉身,这导致他的容貌躯体定格在十三四岁的年纪。
因着饱受毒性摧残,便求在兰荫方盘岵大山的某位神汉门下,希望对方可解身中余毒。
那神汉虽是应下,可实际上只是用他肉身中的余毒养炼五仙,对于盘岵门人而言,奇毒便是奇药。
再后来,便是观才洞战起,那神汉得了召令不得不参战,因此被他得了空子,偷了神汉一些家当跑了。
其后数年,一直扮作乞儿在城镇中行乞,因着模样可怜,口齿伶俐,倒是得了许多乞资,吃喝不愁。
其后更是靠着在神汉那里偷出的家当,还有昔日老佛口传的炼宝决,炼就了一杆「姹女妙乐幢幡」,复又作威作福,犯下数桩大案。
近几年,动极思静,见着兰荫分坛中广开妙法之门,收纳方内散人道众,便寻思着去博个出身。
以上是毒手童子大致经历,其中还有许多细枝末节,像是有哪些朋党,犯得哪些案子,污了多少女子清白等等。
说来也巧,毒手童子作案正是观才洞战起之后的那几年,兰荫方已被鹤观和四悲云寺视为盘中肉,他们这些个犯案的早被地曹记录在册。
这不,老道亲自出手,将这毒手童子狠狠炮制一番,吐露半生辛密。
短短一卷,尽阅一人半生,季明默默消化一阵,并把玩手中那张画皮面具,道:“散人能成为道民?”
“好问题。”
老道笑道。
季明一下问出最核心的问题,那些个带艺投师的散人众,他们真的能够成为太平山的道民吗?
“难。”老道笑道:“这散人入山门,就好似人间匪寇受招安,总得在刀山火海里过一趟,才能炼出其中的真金。”
季明心中一凛,看来这散人成为道民,往后日子定不安生,估计是被派往最危险的地方。
当季明将画皮贴在脸上,一张崭新的,刻薄阴狠的面容出现。
在这一张脸上兼具童子的稚气,还有成年人的老成,只是一眼便可使他人过目不忘。
“此画皮面具戴上,切忌不可饮酒,不可沾染荤腥,否则必被破去。”
说罢,老道拿出一杆旗幡,乌木长杆,上面悬有一面多足悬板幡。
在幡面绘有一结跏趺坐的裸身魔女,幡面之下垂着四五个帛条上写有密密麻麻的外道佛教经文。
“有了这面幢幡,没人会怀疑你的身份,只要考核一过,道籍记了你的真灵,就可揭了这假面目。”
“好。”季明接过姹女妙乐幢幡,摸了摸自己的新脸,道:“我现在就是毒手童子石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