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微杜渐,他干脆把话说绝,省得对方多想。毕竟有些话,还是一开始就说明白比较好。给人无谓的希望,就像绿茶婊的多情、资本家的画饼,都是罪恶:“也不是憋大招。我对典型群表示论一直比较感兴趣,发在国内《数学月刊》上的几篇论文,都是关于这一方面的。对于重数一猜想,很早就有了大致想法,最近才理顺思路,只是写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衡平苦笑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最近忙不忙。如果不太忙的话,想请你参加我申报的校级青年教师基金项目,放心,目前项目组就我一人。我觉得伱要是参加,咱们可以好好搞一下。”
衡平也是苦啊!虽然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博士,但本科却是普通双非高校,在学历查三代的今天,根本没希望进C9、TOP2或者评“青千”。好在读博期间发了几篇不错的论文,得以在京城师范大学谋一份“青年研究员”的教职。所谓“青年研究员”,就是进来时不给编制,考核后非升即走,逼得“青椒”(青年教师)们入职之后必须拼命写本子、**文,才能通过考核,获得终身教职。如果没通过,则必须时刻准备离职,寻找下家。压力那叫一個大!HD路某大学的姜博士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即便他能通过考核,依然前途渺茫。没有“青千”头衔,以后就很难评上“优青”。没有“优青”,几乎就不要奢望“杰青”,更不用说“长江”。如果不出意外,就只能像大学里的普通教授一样,教几十年书,搞一辈子无足轻重的研究,然后寂寂无闻退休。
也不是说衡平躺平了不想努力,实在是数学太讲天赋,也最吃青春饭,想不出就是想不出,学不会就是学不会,熬夜爆肝也没用。衡平自认有点数学天赋,但也就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儿,——真要是强太多的话,高中时完全可以奥数保送985,也不至于沦落到去读双非。他在加大洛杉矶分校的那几篇论文,除了自己努力,更多是老师指点、同窗讨论的结果。等回了国内,大佬们都一堆事情,青椒们内卷得只掉头发,谁有空理你!
然后衡平就扑街了。
可衡平还年轻,还不想当咸鱼,他还想着有车子房子、老婆孩子。怎么办?只能拼命憋大招,最好能像眼前这位一样,悄咪咪发篇“四大”,然后震惊所有人,顺带解决教职还有优青、杰青头衔,要是还能拿个部里或者市里的自然科学一等奖、二等奖,那就更好了!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来京城师范大学已经快两年,最多憋出便秘,实在憋不出什么别的成果,而且未来憋出大招的概率也几近为零。就算他能憋出大招,像张益唐一样58岁攻克世界性难题,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人生怎么办?
就在衡平走投无路的时候,徐生洲踩着七彩祥云,不对,是带着中文核心、SCI和“四大”的光环出现了!然后他就像费马一样有了个绝妙的想法:抱粗腿!
他并不觉得抱一个学生的粗腿有什么不好。韩愈老爷子说的好,闻道有先后,“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再说,出名要趁早,难道抱粗腿就不要趁早吗?等到1950年再绣红旗投诚,还有什么意义!既然自己做不了发光发热的太阳,那就做个反射太阳光芒的月亮吧,照样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徐生洲却有些犹豫:“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成院士的得意弟子,我还能骗你?除非我不想在国内学术圈混了。”衡平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而且我申报的课题是代数几何方向,大热门!整个二十世纪的数学史中,许多重量级数学大师也都和代数几何有着深刻的关联,比如格罗滕迪克、韦伊、塞尔、德利涅。据统计,菲尔兹奖得主中有近三分之一是因为代数几何中的成就而获奖。可以这么说,代数几何是现代数学的核心分支,是主流中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