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梦见了一棵树。
一棵非常陌生又非常熟悉的树,它苍老又年轻,巨大又弱小,全身焦黑,几乎只剩树干,然而它虽然看着十分孱弱,却又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可这与沈越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找到回去的路而已。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除了这棵树,什么都没有,没有来的路,没有去的路,空无边际,无论他怎么走,也离不开这棵大树。就像是被束缚在树上的孤魂野鬼,毫无自由可言,他的一切只能围绕着这棵树来活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沈越起初渐渐觉得寂寞,然后就是刻骨的难以言喻的寒冷。
在这无尽的寒冷与寂寞之中,沈越只能尽量的把自己蜷缩起来,去保护身体唯一的一点热度。大概过了很久很久,沈越才感觉到了一点暖意,然后就是热意,像是火一样的温暖,却并不灼人。
这让沈越稍微有一点明白了为什么飞蛾会扑火。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
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端静拧干了浸过热水的帕子,似乎还未觉察到沈越醒来,认真的为他擦拭去了脖颈与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捂了一下他冷的几乎发白的手。端静的神色很严肃,又带着一点隐隐的担忧与气恼,沈越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一分气恼与担忧却又立刻化为了喜色。
“阿越……”他轻声唤道,然后揽着沈越坐起来,让他靠在软枕上,又扯过厚重的被子盖在他身上,颇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他犹豫了好一会,忽然又决绝无比的说道,“是君侯吗?”
沈越觉得有点累,却又觉得很好笑,然后他摇摇头道:“怎么会是他呢。”
沈越的神色看起来很疲惫,眼角也像染上了时光的细纹,浅浅的描摹出来,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来,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既不年轻也不苍老,倒真正有了点老妖怪的模样来。他轻轻的叹息着,却仿佛每口气都像是铸铁的火炉里喷洒出来的那般沉重,眼角眉梢似乎挂着千斤重的巨石,微微垂着,露出些病态的憔悴。
“你想一个人静静吗?”端静似乎看出了他的倦意,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长发,柔声问道。
小肃肃你不就是静静吗?
沈越在心里为这个干巴巴的笑话笑了一会儿,就无趣的停止了,他摇了摇头道:“你别走,陪陪我。”他这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了,他已经在梦里安静的太久,孤独的太久,如果再没有什么人陪伴,说不准就要出抑郁症了。
要是得了精神病,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药可以吃的,那沈哥就整天萌萌哒了。
“好。”
端静应允了下来,然后重新在热水里洗过手帕,帮沈越擦手。沈越这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梦里的热度来自于哪里,他觉得心口像是有个地方烫的吓人,有什么汹涌澎湃的东西即将冲破那里,完全淹没自己,然而他的理智却又努力阻止着这种感情的失控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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