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诚栋离开冯紫英宅邸时都是昏昏沉沉的,以至于出门之后居然没找到自己的马车。
一直到仆役上来拉住他,才免得了他懵懵懂懂的四处乱撞。
这半日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比他这一辈子所经历的冲击都还大,他觉得自己估计得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慢慢消化掉今日听到的这一切。
他有一种强烈的需要向人倾诉,需要和人切磋交流的**,甚至半点儿时间都不想耽搁。
他不想变成洞庭商人的罪人。
“立即去京师城,请翁公南下,就说我有重大事情相商,请他务必尽快南下,我在扬州等他,另外回苏州请席家、徐家等几位主事者马上来扬州,……”
没等回到会馆,许诚栋在马车上便下达了一系列指令,让仆役赶紧派人去。
做完这一切,许诚栋这才靠在马车车厢靠背上,让自己心境沉静下来,细细思索。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素来以沉稳自傲的自己居然无法将躁动的心给安定下来,这让他很沮丧。
但是转念一想,便是翁启明翁启阳两兄弟在这里,处于自己这种状态下,一样是无法自拔吧?
铁矿、冶铁、火器,朝廷支持,这原本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怎么就在这一位修撰嘴里变得轻而易举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一位背后真的有几座大靠山,对方真的是前程似锦,许诚栋根本不会相信有这种可能。
若要说对方是有意来诳骗自己,又有何意义?
先前还以为是不是要为那银庄和开海债券之事要洞庭商人出银子入股或者买债券,但是最终却是半句没提,这更是让许诚栋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当官的,见着商人们还不如同见了肥羊,而且还是自己赶着求着上门的肥羊,那还不趁机宰一刀?
可这一位却好,不但公事上相当坦然,而且私下里更是半句话没有,这让许诚栋都有些怀疑这大周朝的官儿们难道都转了性?
当然,许诚栋也知道像冯紫英这样前程似锦的年轻官员,的确有可能为了日后的前途而在这方面洁身自好,只是对方表现出来的对经济事务的熟悉,又让许诚栋觉得冯紫英不像那种故作清廉的人物,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居然不提银子,甚至要给洞庭商人这样大一个好处,这太不可思议。
许诚栋不认为沈珫有那么大面子,也不相信冯紫英那一句洞庭商人擅长实业就能让对方给洞庭商人这么大好处,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古怪。
只是就算是有什么在里边,许诚栋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采矿历来是朝廷官办为主,稍微大一点儿的矿山都是官办,私营矿山规模都不大,朝廷官办矿山产量和出铁能力更是让人扼腕,不是没有人打过这个主意,但是这是千百年来的官办规矩,难道这位冯修撰也准备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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