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一时间没有敢轻易回答。
虽然对方要说现在也就是自己书院前辈,论年龄还比自己略小,但马士英却从未以寻常同学视之,对方在青檀书院和北地士人中的影响力都非同小可,在马士英看来,即便是当下的山长周永春和掌院毕自严都未必能压过对方一头。
这个时候对方想自己发问,更像是一种考察和评估,自己的回答可能也直接决定着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
沉吟了一阵,马士英才慎重启口:“紫英,既然你提及流土之争如何破解,想必也是对西南局面有些了解的,前年非熊兄在兵部观政其间便一直很关注云贵川三地的土司活动情况,认为风险极大,也曾询问过瑶草贵州那边有无亲朋故旧,以便了解情况,当时我便很是诧异,这本该是兵部职方司或者刑部贵州清吏司的职责,如何还要用私人关系来了解情况了?”
冯紫英微微颔首,却不言语,难怪人家能脱颖而出,果然杰出之士都是如锥处囊中其末立现啊。
马士英顿了一顿,“瑶草听闻朝中为了加强九边之地,尤其是辽东防务,有意要从湖广、西南抽调卫镇兵力,甚至亦要抽调土司之兵,若是此策推动,只怕西南便会不稳,以水西安氏为例,其家族在贵州盘踞千年,地方官府对其毫无办法,水东宋氏情况亦相差无多,……”
“加强九边之地防务早有规划方略,抽调内地卫镇士卒实边亦有考虑,但却从未提及到要动西南土司之兵,若是有此传言,只怕是心怀叵测者有意乱人心之言了。”冯紫英皱起眉头。
“紫英,不管朝廷有无此略,但是以瑶草之见,土司亦是大周领土,土司兵民亦是大周一员,若是朝廷需要,那便须得服从,当然朝廷也当根据实际情况而定,不能竭泽而渔,但若是以此为由拒朝廷例令,那便国将不国,须得要以正视听。”
马士英的态度深合冯紫英的心意,这一关算是过了。
“那瑶草以为西南流土隐患当如何解决?”冯紫英不指望一个刚考中进士的士子就能拿出多少实际有用的方略来,能大致有一个概略性的想法,也能看出对方的思路了。
马士英却从冯紫英话语里的“隐患”一个词听出了朝廷应该是已经对西南有些担心了,前两年王应熊还曾经问过自己,但是这一年王应熊却没有多提,这显然不是朝廷觉得西南流土之争降温而无虞了,恐怕更是在悄然做应对准备了。
“紫英,这道题太大了,瑶草可没有这份本事能回答,不过瑶草以为,流土之争如果既然迟早要爆发,当下就该早做准备,非熊前期不是已经有一些针对了么?但瑶草以为西南土司之所以能独立于朝廷律令之外,不是其有多么强悍,关键还是其占据地利人和,……”
冯紫英心中暗叹,恐怕还不仅仅是地利人和,还得要加一个天时才对,建州女真,北地白莲教,都在窥伺机会,吴耀青给他汇报的永平府白莲教势力之大,让冯紫英还没走马上任就已经有点儿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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