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赞许地点头,然后又对着诸葛恪说道,“令汝为酒监。”
诸葛恪应诺。
待轮到给张昭倒酒时,张昭已经有了醉意,不愿再喝,对着诸葛恪说道,“我醉矣!大王这般强令我喝酒,非是敬老之举。”
孙权在上头接口道,“若是你能说服张公,那么他就不得不饮这杯酒了。”
诸葛恪看着众人皆是别有意味地看着他,知张昭是在为难自己,当下便说道,“昔日太师姜尚年有九十,秉旄仗钺,犹未告老也。”
“如今军旅之事,大王让将军在后,酒食之事,大王让将军在前,如何说是不敬老?”
张昭无言以对,只得喝下了酒。
在座的众人皆是哄然大笑,场面再度变得热烈起来。
坐在费祎身边的陆逊看到诸葛恪脸上颇有自得之色,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几轮酒下来,诸葛恪对朝中诸臣皆是应付自如,多有机变。
孙权更是数次大笑,忍不住地对费祎说道,“诸葛恪喜欢骑马,丞相不是刚平定陇右吗?听说陇右多产良马,还请文伟回去转告丞相,为他的侄子选一匹好马送来。”
费祎还没应下,诸葛恪就连忙行礼,“臣谢过大王。”
孙权呵呵一笑,“元逊过于心急了,马还未到呢,到了再谢我不迟。”
诸葛恪说道,“蜀国就好像大王在外面的马厩,如今既然已下旨意,好马就一定能送到,我如何敢不谢呢?”
话音刚落,陆逊的脸色就变了。
他还未来得及阻拦,费祎就勃然变色,霍然而起,“大汉若为马厩,那么这个马厩就是南达蛮夷,北至凉州,厩内千里马数不胜数。”
“然宝马通灵,无德者欲求之,万金犹不可得也,有德者即便不求,亦自有宝马上门来。今日吾只见到有巧言者搬弄口舌于堂上,却未见德行,只怕宝马难至。”
妈的小兔崽子老子忍你很久了!
费祎这一番话一语双关说下来,连半醉的孙权都醒了。
他举行此次宴会,一是为了庆贺大捷,二是为了向蜀使炫耀。
此时听到费祎的劝戒之语,便知方才玩笑太过。
孙权正想着如何圆场,只听得诸葛恪却是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论起巧言令色者,我倒是想起一事。”
“听闻蜀地有巧言令色者,即便是幼童亦知其人名声。然丞相信之,汉主亲之,连虎女亦甘愿下嫁,却不知汉使又当如何解释这个?”
孙权本还想着如何答话,没曾想这“虎女”二字一出来,心里就如同被针刺了一下。
毕竟当年关羽那一句“虎女安能配犬子乎”,实是辱人太过。
所以他顿时止了圆场的心思,只看费祎如何作答。
哪知费祎一听到别人提起“巧言令色冯郎君”此人,当下就如有某种特技附体。
“大汉境内,巧言令色冯郎君一话,非是抑冯郎君,实是讽当年廖立有眼不识少年英雄耳。冯郎君文章誉满天下,谁人不闻?”
“计定南中则南夷臣服,策平陇右则羌胡影从,夺陇关无一人伤亡,战街亭名将败逃。即便如张郃者,在冯郎君面前,亦不过是一爬山将军耳。”
“冯郎君如今年方二十一,已然因功封列侯,领军败名将。我观元逊二十有六,却不知与冯郎君相比,有何过人之处?”
“且据吾所知,当初张郃可是从荆州调往陇右呢”
最后一句,极是意味深长。
你不是说诸葛瑾比丞相厉害么?前年的时候,诸葛瑾进军襄阳,怎么反被打得大败呢?
若是诸葛恪拿别人来说,费祎还不好说什么,但你敢拿自己和冯永比,心志得有多高才敢说出这个话来?
看老子怎么喷你,出一出方才你贬低丞相和大汉的恶气。
诸葛恪没曾想到一向宽厚的费祎突然间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当下就有些狼狈。
倒是陆逊在一旁突然开口道,“汉使说那冯郎君策平陇右,可否详细说说?”
作为驻守荆州的陆逊,当年得闻冯永之名,他早就已经开始留意。
后来多方打听,知道诸葛亮平南中,亦有冯永出谋划策之功,当下便给了一个“年少而有智计”的评价,认为乃是蜀地少有的才俊。
没想到今日从费祎嘴里,居然还听到让他更加意外的消息。
“丞相北伐前,冯郎君就曾献策夺取陇关而阻关中之援,后大军上陇,时间紧迫,又是冯郎君主动提出领军奔袭陇关,这才有了后来的陇右大胜。”
这个宴会对东吴来说是庆功宴,但对于费祎来说,却是压抑无比,此时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扬眉吐气,自然是怎么爽怎么吹。
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在座的某个人,我的意思是说,虽然冯郎君比你诸葛恪年纪还要小,但你肯定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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