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种事情,乃是最大的禁忌。
曹苗却是忍不住地低声问道:
“你也不相信陛下?”
曹志摇头:
“我不但不相信陛下,也不相信豪右,再加外有蜀吴二国,非是善类。”
“如今大魏,看起来仍是天下正中,其实已是隐有危机,故多做一些打算,不是坏事。”
太和五年,也就是前年,父王曾数次书,言:
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当权者是也。故谋能移主,威能慑下。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
并以田氏代齐,三家分晋的例子,极力劝说陛下多用宗亲,以防豪右。
然陛下仅以优文答报而已。
正是因为看着大魏宗亲愈轻,而豪右愈重,所以父王这才对陛下彻底失望。
夏侯三族本是曹氏宗亲,如今软禁洛阳。
毕轨亦是姻亲,败于胡人之手。
不用宗亲,自废姻亲。
而扬州都督军事者,满宠是也关中专权事者,司马懿是也。
天下精兵,大半控于外人之手,此大魏开国以来,从未有见。
曹苗听到曹志的话,脸也是变得难看。
他有些涩声地问道:
“四郎对大魏竟悲观至此?”
不管文皇帝父子如何对待自已一家,但正如四郎在山所说的,他们终究还是同一个姓。
谁也不愿意看到武皇帝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败坏了。
“倒也不是悲观。”曹志摇头,强自一笑,“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关中不失,我们就过好自已的日子。若是连大司马都挡不住蜀人……”
说到这里,曹志的声音也低沉下去,“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那我们就不得不做准备了。”
曹志与曹苗对大魏的心情,比起曹植来,还要复杂得多。
要说希望大魏能一统天下,那是肯定的。
但因为曹丕父子对他们一家的做法,再加这些年大魏对外战争的拉胯。
让他们有一种恨其不争,怒其不公,偏偏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曹植正是在彻底绝望之后,这才在临死前,既担心魏国将来,又担忧儿子未来,给他们找了一条后路。
只是曹植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没有给自已的儿子找后路,曹志在历史,也是一个识时务者。
从高平陵之变,到司马师废曹芳立曹髦,曹志和其他曹氏宗亲一样,都把自已当作旁观者。
到曹髦被杀,司马炎前往邺城迎接曹奂到洛阳登基,曹志甚至特意在夜里去拜见了司马炎。
两人谈了整整一夜后,曹志得到了司马炎的看重。
待司马炎篡魏,还特意下了一道诏令,赞扬曹志“履德清纯,才高行洁,好古博物,为魏宗英”。
由此可见曹志对时势的把握。
而因为某只土鳖的非法穿越,魏国的颓势远比历史来得早。
别的曹氏宗亲可能依旧看不出魏国的隐忧,但曹志乃是曹植之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见曹志郑重地对曹苗说道:
“阿兄,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到时我们兄弟二人,我留在魏国,你去投靠冯郎君。”
曹苗神色大变,失声道:
“四郎!”
曹志用力按住曹苗的双肩,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已的话:
“我既承大人王爵之位,想要离开,谈何容易?你不一样。”
“你既非嫡子,名声又不著,朝廷也不会太过注意你,到时候你想法子悄悄离开,总是要比我容易得多。”
曹苗呐呐道:
“我若离开,那你怎么办?”
曹志喟然一叹:
“真到了那个时候,生死由命罢了。我真要有什么不幸,只盼阿兄到时能过继一子,令吾香火不断。”
说到这里,他又是强自一笑: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无人有心管我们这些宗亲,我亦是平安无事呢!”
曹苗却是忍不住,抱住曹志大哭:
“只愿大司马能守住关中,我们兄弟二人,关起门来,过好自已的日子!”
曹志苦笑,长叹。
就算大司马能守住关中,大魏也还有内忧啊!
就是不知将来,是内忧先发,还是外患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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