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四个字令姬扶危看到了希望,推开茶杯,手指在桌面轻轻点戳,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表明他要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了,“老神仙有他的想法,可想法并非不可改变,这要看羽清兄的本事了,实不相瞒,我向程九爷和各家掌门做了保证,说羽清兄最为尊师重友、爱护武林,江湖中人谁不知道羽清兄仗义疏财,那些到崆峒派求助的人,宁见监门大弟子不见掌门老神仙……”
周羽清笑了,姬扶危年轻时就会奉承人,这是他们最初交往时的基础之一,多年以后,周羽清以为两人已经超越了这一阶段,没想到如此轻易地退了回去。
姬扶危有些糊涂了,对方的笑容不合时宜,令他想好的话也都显得尴尬了,“羽清兄,你有把握劝服老神仙改变主意吧?”
“有把握。”
姬扶危松了口气,伸手去拿茶杯。
“可你晚了一步,我已经被老神仙劝服,所以我没什么要对他老人家说的了。”
姬扶危脸色微变,手缩了回来,“我明白,羽清兄还在怨恨我未尽朋友义务。”
周羽清摇摇头,“你我都是江湖人,知道朋友是什么,各家门派齐心协力的时候,多说一句即是叛逆,何况泄密消息?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只是时移事易,咱们谁都改变不了。”
姬扶危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暗,羽清兄开始时的疾言利色居然是两人友情的最后一幕,此时的崆峒派大弟子声音平稳和缓、善解人意,却已经没有半分真情在里面。
他站起身,双手抱拳,向从前的好友深作一揖,周羽清还礼,一丝不差。
“听说老神仙回城之后前去访友,至今未归。”姬扶危的语气极冷淡,“不管老神仙找谁,都改变不了现在的态势,朝堂风波比江湖险恶百倍,不是一个崆峒派所能掌驭的。”
“请。”周羽清抬手表示送客。
来到院里,一见到外面的崆峒派弟子,两人又有说有笑了,在院门口,周羽清问道:“诸位掌门何时登门?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姬扶危大笑数声,“羽清兄实在太客气了,我猜是明天吧,大家也不会一哄而至,一切总得按规矩来,你说是不?”
姬扶危坚持主人送到院门就可以了,周羽清则坚持要多送一程,两人你来我往,最后以崆峒派监门大弟子迈出门槛结束,嵩山派掌门走到街上,行至灯光边缘,准备进入黑夜之前,最后一次回身拱手。
这是礼节,江湖规矩的重要一部分,就算双方是生死仇人,也不可改动。
几名年轻弟子却因为这一幕而兴奋起来,“还是监门师叔祖和老神仙有面子,刚来两天,就有掌门亲自上门拜访,前些日子可不是这样,尽是上门责骂的,非要我们交出范师叔……”
周羽清转过身,脸色比夜空还黑,“关门,明天早晨谁敢露怯,我就将他逐出师门。”
弟子们呆住了,逐出师门乃是门派内最重的处罚之一,轻易不会对弟子施行,然后他们醒悟了,老神仙的到来并未使得崆峒派摆脱危机,反而让危机公开了。
“咱们就这么点人……”一名弟子神色惊慌地说。
“怕什么?你没听到吗,人家也是一个一个上门。”
周羽清拂袖而去,他相信姬扶危的话,不是因为那个人,而是因为中原江湖一切总得按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