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笑道:“一路颠簸,可不敢带出来。”
那少女看着苏油逗弄道:“这小孩又是谁?快叫我姐姐,我给你吃甜豆。”
苏油还没说话,八娘急忙拉着那少女嗔怪道:“你可休要胡言乱语,这是可龙里苏家老宅的长辈,人虽然才五岁,我也得管他叫小幺叔。”
那少女听完后一跺脚叨叨着:“哎呀你怎么带了个小长辈来!平白跌了我的辈分!”
八娘笑道:“我这小幺叔人虽小,可是绝顶的聪明,现在正在帮我弄活字排版的难题。小幺叔,这是史家二十七妹。”
苏油施了一礼:“见过二十七娘。”
二十七娘撇了撇嘴:“小娃娃还装老成充大辈,这小幺叔我可叫不出口,我就叫你……小油吧。”
苏油也不见怪,笑道:“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家中长辈就常叫我小猴子。”
二十七娘笑得腰都弯了:“小猴子,哈哈哈,等你行冠礼的时候,那不是……那不是……”
苏油倒是挺大气,回道:“沐猴而冠,想说就说,我不会生气的。”
二十七娘反而不笑了,改容正正经经对苏油道了个万福:“小油性格可真好,倒是奴家孟浪了。”
苏油赶紧还礼。
八娘说道:“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求妹妹。”
二十七娘说道:“嗯,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不一早就准备好了,看,泥料都在这边。”
三人过去一一检视,苏油翻看了半天,摇着小脑袋问道:“二十七娘,有一种泥料,不知道你们这里用过没有?”
二十七娘倒是挺讶异的:“你小小年纪,还懂陶泥?”
苏油看着那些土黄色棕色和绿色的瓷罐,说道:“略懂。”
说完随便取了一个挺大的斗碗,用双手抓着碗边翻转过来:“你这用的是本地的红泥,陈化后做胚,干后再施釉一次烧成的,泥料太粗了,不合治印用。”
二十七娘听了后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我们家的瓷器虽然不如几大著名的窑口,可在川峡四路也是有口碑的,这泥我们精选的,东西都卖到大理去了,你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苏油眨着小眼睛说道:“二十七娘别生气,你说的我都相信,我的意思是说,还可以更精。”
二十七娘冷笑道:“要是你能够炼出更细的陶泥……”
说完见到一旁笑盈盈的八娘,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顿时笑靥如花:“那给你们做陶印的活,我们包了。”
苏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很简单的,法子我上午才教过姻伯,其实就是举手之劳,我们先做个小实验吧。”
这里工匠也多,见二十七娘没话,苏油便叫来工人,取来一口大缸打横,做了个木头架子卡住,然后在架子两边卯上圆轴,搁到支架上边,又做了一个轴柄,工人摇动轴柄的时候,大缸可以在架子上边转动。
往大缸里加了些水,丢了些碎瓷片进去,让工人将大缸摇转起来,苏油开始往里边添加陶泥。
很快,陶泥便被翻滚的碎瓷片切割磨碎,最后变成泥浆。
二十七娘睁大了眼睛:“你这法子倒是讨巧得很。就是规模做不大。”
苏油也不生气:“做实验嘛,这样快。”
将泥浆倒出来,用粗竹筲箕过滤得到细泥浆,倒入另一口缸中搅拌静置一阵后,苏油在盛放细泥浆的罐子周围挂上布条,利用毛细吸水现象吸取水分。
接着便和工人聊起瓷土的事情。
苏油的口中,瓷土是一种白色的极具粘性的泥土,饥荒年月里,有人拿它充饥,虽然一时间能有饱腹感,但是却无法泄泻,吃这种泥土的人,最后会腹胀而死。
这么一提醒,便有工人反应过来,说是城西蟆颐山下有一片地,那里便有这种泥土。山上还有白石头,这泥土估计便是白石头年深日久风化而成的。
二十七娘一听真有这东西,立刻让人从庄子里拉来骡子,派人去城西取土取石头。
等事情安排完,二十七娘笑道:“你们两倒是有口福的,庄子刚摔了一头牛,报了官,罚了些银钱,不过有牛肉吃了。”
苏油顿时大喜:“真的?这个我来弄!”
二十七娘似乎笑点很低,顿时又笑弯了腰:“哎哟,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呀?!”
苏油对八娘说道:“八娘,你快叫人去家里,找伺月将我昨天让她弄的那包药粉找出来,哈哈哈,这回有大用了!”
一行人来到庄子,这里其实不大,有一圈低矮的土墙,土墙外边是田地,种的水稻,土墙里边一头是菜园,一头是一圈草房,庄子上的人正在解牛。
苏油兴匆匆地跑过去,一看只剩下一个腔子,不由得哭音都出来了:“牛杂呢?我的牛杂呢?”
八娘急得直跺脚:“小幺叔,不得无礼!丢了我们苏家的脸面!”
苏油莫名其妙:“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