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举荐有缺,每次都是一派一个,让高滔滔自行选择,绝对公允,也绝不自作主张。
苏油大公无私的表现,已经得到了朝堂上绝大多数的支持。
由他主持大局,所有人都不用担心因立场而被陷害报复,或者有能力而被刻意打压。
对于经历过王安石、蔡确、司马光执政的群臣来说,苏油简直就如黑暗政坛上的一缕宝贵阳光。
至此御史纷纷上章,力保三苏,议论贾易谄事程颐,默受教戒,附下罔上,背公死党,乞早赐降黜。
庚申,王觌奏:“苏轼、程颐,向缘小忿,浸结仇怨,于是颐、轼素所亲善之人,更相诋讦,以求胜势。
小人近乃造为飞语,有五鬼、十物、十八奸之说,大概不过取一二公义所共恶者以实其言,而馀皆端良之士也。
伏望诏榜朝堂,明示不信谗言之意,以安士大夫之心。”
丁亥,太皇太后宣谕苏元贞、孔文仲、丁骘进对,要求台谏“一心为国,勿为朋比。”
而更大的风潮,在民间掀起。
以往御史掰倒宰执,芝麻小官掰倒当朝大佬,吃瓜老百姓们基本上都是喜闻乐见。
然而这一次,开封府和杭州的老百姓出离愤怒了。
报刊杂志连篇累牍,要求朝廷以唐朝牛李党争为戒。
记者采访了开封、杭州士农工商对苏轼、苏辙和苏油的风评,有名有姓,并且将原话刊载在了报刊上。
三苏的口碑,好到爆表。
汴京工商金融界财大气粗,有的是人力物力,直接将贾易、赵挺之的过往履历事件翻了个底掉,也登在了报上。
贾易幼年丧父,其母纺绩供其读书,人尝以果饵之费与之,贾易不忍花用,积百钱以偿母,当时传为美谈。
但是入仕之后,贾易的财产莫名增加,收入花用与其御史官职严重不符。
还有个细节,大苏在常州购地的时候,贾易正好是常州司法参军,按道理说大苏买地的地契贾易应当过手知晓,诗歌创作日期贾易也应当不会弄错才对。
所以贾易刻意歪曲事实,构陷同僚的罪名,铁板钉钉跑不掉!
赵挺之更惨,他的履历一路都与蔡确有关,当年他按视陈昭明开宣房口,就是蔡确明确指派。
蔡确作相后,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哪怕蔡确名声臭了大街人人喊打,赵挺之作为御史,自始至终未论蔡确一罪。
更早之前,在德州希行市易法,为黄庭坚所阻;
近来召试又为大苏所阻,曰:“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
这些污点,全部都被报纸翻了出来。
甚至连远在洛阳的程颐都受到牵连,以其两嫂再嫁,言行不一,被士林深诮。
很快,京师大学堂的学者们联名上书,要求清正朝堂,杜绝朋党。
水西刘小二又画了一张漫画,画的是两名奸商,一个拿笔在甲鱼背上画壳,想用甲鱼冒充乌龟;一个在往美酒里边兑水,以图不义之财,丑态毕露。
边上写了四个字——“造假之程”。
又是谐音梗,意思是“赵贾之程”,讽刺这三人是伪君子,真朋党。
朝野风议完全一边倒。
甲辰,朝廷决议下来,诏以贾易已罢言职,不合于谢上表内指名论事,责知广德军。
赵挺之出知交州。
诏谕苏油,复出视事。
苏油收到朝廷诏书时正在带着漏勺做新一年的辣椒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漏勺问道:“太学好像有个先生叫李格非,你认识不?”
漏勺不由得莫名其妙,将簸箕里的新鲜辣椒倒入擂砵:“不认识,我是理学一脉,与太学气格不近。”
这小子最近刚刚行了加冠礼,说话老是阴阳怪气,苏油伸手就将漏勺头上的文士髻打歪:“肚子里没几两糟糟,倒先拽上文了,找打。”
将长杵交给漏勺:“我去找篇文章,文叔先生作的,叫《洛阳名园记》,文叔是韩魏公的门生,禹玉相公的女婿,大苏的好朋友,你看看做不做得你师傅……”
“你也该学礼记了,他可是《礼记》名家,著《礼记说》数十万言,你到他门下留一段香火情也是不错的……”
“嗯,我们家如今也算金石法帖之家,文叔先生政见家教也与我们家相近,比赵家好得多,以后大家和睦相处没问题……”
漏勺听得云里雾里,爹爹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鬼?
……
贾易意图掀起的朝争,连泡都没能冒一个就被打压下去,大家只当看了个笑话,就回到正常的朝政上来。
丁未,从户部尚书李常请,于泉州、海州增置市舶。
范祖禹乞于迩英阁复张挂仁宗时王洙、蔡襄所书《无逸》、《孝经图》,从之。
十一月,壬申,诏:“讲读官遇不开讲日,轮具汉、唐故事有益政体者三条进入。”
这是采纳了苏颂临去前的建议:“国朝典章,大抵沿袭唐旧。乞诏史官采《新唐书》中臣主所行,日进数事。”
颂每进可为规戒有补时政者,必又述己意,反复言之。
至此故有是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