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新极,用人之际,重拔三人于泥涂,治理新宋洲,亦可良能。”
“曾布、吕嘉问以罪同贬,然其后助臣治理两浙,先帝亦曾褒奖。”
“张商英前几年出使辽国,搜集情报,破获密谍大网,擒逐数百人,一举扫清河北奸氛,其功不亚十万雄兵。”
“余如章惇、沈括、甚至吕惠卿,后亦有功于国。”
“至于王安礼,亲则亲矣,然据臣所知,立场与安石相公从来不同。”
“所以有前过者,未必不能为后用。吕申公所言‘奈何不容改过‘,的确值得当政者深思。”
“何况当年蔡确、邢恕出外,吕惠卿、邓绾贬谪,陛下已有前诏,‘以朝廷惩革,罪显者已正,恶钜者已斥,今日宜荡涤隐疵,阔略细故。应以前有涉事状者,一切不问,言者勿复弹劾。’”
“若旧事重提,难道不怕失信于中外?”
“如今朝中清宁,内外咸安,正气充盈,盛德勃郁,实乃大有为之时。岂可以阴人潜毁,入其奸彀,徒增纷扰,再开幸进?”
“陛下圣明烛照,细省蔡确仕宦起色之时,再较今日吴处厚所为,是不是如出一辙?”
“若使逞志,朝中不是因罪蔡确之名,又召得一蔡确?”
“国朝向不以文字罪士大夫,当年臣与大苏曾遭此厄,是光献太后、太皇太后和先帝一力包容袒护,方得侥幸。”
“今日则复以文字罪确,臣恐确心难服。”
“王道允执厥中,大公至正,人主不当以亲爱而赏,以恶厌而罚。惟陛下熟思之。”
高滔滔不禁感慨:“设蔡确在此,听闻司徒这番言论,当惶愧无地可入也!”
苏油躬身答道:“臣与蔡确以前不相能,今后也不会相属。故臣今日之论,也断不是为了区区一蔡确,而是为了天家的体面,朝廷的纲常,国家的制度。”
高滔滔问道:“然如今朝议已起,却该如何消弭?”
苏油说道:“朝中自还有明白人,太皇太后不妨也听听他们的意见。臣能想到的……嗯,正好章惇还朝,不妨命学士制敕,略加美词,再看看风向如何。”
高滔滔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如此老身已有主张。”
苏油说道:“对了,臣还有一事相询。”
高滔滔问道:“何事?”
苏油说道:“近日中书接到各地奏章,三十六路,三百二十五州,一千七百四十六县,陆续收到善心人士捐赠的数学理工课本,还有习题。”
“捐赠人没有留名,只留了一句话——‘愿全天下小朋友共做习题’。”
“臣思忖唯有皇宋慈善基金方得有此财力,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此大的金额拨付,臣请问太皇太后是否知晓此事?”
高滔滔看了一眼在一边摆扑克脸的赵煦,想笑又忍住了:“不管如何,总是推动我朝文教的好事情。国事繁冗,这些小事儿司徒便无需过问了,赶紧去办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