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勺低估了乡亲们的热情,老人打头阵,漏勺不敢不喝,喝过后村中骨干们上,大家带着乡亲们跟着漏勺的指示执行得那么完美,面子也不能不给,接下来各家各户……
结果宴席菜都还没上完,漏勺就已经被灌醉。
后面就啥都不知道了,等到醒过来,却见嘎伢在守着他,坐在矮板凳上,身前一张长条凳,摆着铅笔本子,正练习写字呢。
漏勺抽了抽鼻子:“都在烤肉呢?”
嘎伢赶紧扶漏勺起床:“爹爹说探花酒量不行,怎么才几碗就醉成这样……”
漏勺有些无语:“我也不知道你们喝酒是用碗,早知道我自己带杯子了……嘎伢,想吃好东西不?”
嘎伢哧溜了一下:“还有好东西?”
“嗯,猪儿粑!新出的火腌肉配小香葱,做出的猪儿粑能美死你!”
“我去拎肉!”
茶坑之所以叫茶坑,就是这里也有茶树。
不过茶叶不算上乘,但是因为有香料加成,漏勺便从市舶司将低等级的茶叶送过来,教乡亲们用茉莉花、橘子皮窨成花茶、陈皮茶,再拿到市舶司卖给蕃人,这种带花香果香的茶叶,还颇受追捧。
拎着泡着陈皮茶的不锈钢大茶杯,指点几个村妇做猪儿粑,才刚上笼屉,努尔马便找来了:“秀才官人,市舶司来大人物了!”
“可是刘公到了?”
“除了刘大官,还有个刘大官称呼的数目节度。”
漏勺听得莫名其妙,好在还有贴子,接过来一看:“四十三节度!他怎么跑来了?!哎呀杀猪席没吃上,猪儿粑还不让我吃……嘎伢,嘎伢!”
嘎伢跑了过来:“啥事儿?”
“包好的猪儿粑,给我装一篮子,我带回广州去自己蒸!”
……
广州,市舶司,刘挚津津有味地看着这里稀奇古怪的陈设。
司判蒲亚讷连大气都不敢乱出,面前这老头一身紫袍,腰间是玉带,挂着金鱼袋,听自家顶头上司科普过,他爹坐衙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一身。
边上那个年轻人更吓人,一身的红锦,领袖是彩锦修饰,上面是灯笼、狮子、绣球的花纹。
听探花郎说,这是另一类的富贵人,武臣里头的极品人物,一般就是皇帝官家的叔伯兄弟。
待到听见厅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蒲亚纳才舒了一口气:“启禀两位官人,判官回来了。”
刘挚这才转过身来,见到衣服皱巴巴,手里还拎着个篮子,急匆匆进来的漏勺,微笑道:“子衡这是……”
漏勺将篮子放在桌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从茶坑过来,今年是在茶坑过的年节,仪状粗野,冲突刘公了。”
说完才躬身施礼:“下官见过漕帅,见过四十三节度。”
赵孝奕跟漏勺是理工学院的老同学,交情相当不错,笑道:“子衡当年在学校便是这般,下课后不是跑试验田,就是跑金工实习车间,刘公莫要以为他怠慢。”
刘挚摆手:“子衡能造出城池,引来清泉,让广州百姓食有储,住有依,这些才是大能耐。些许小节,不可计较。”
说完看向那篮子:“那些是什么?”
赵孝奕笑道:“我猜是吃的。”
漏勺将篮子盖解开:“这是猪儿粑,不过还是生的,努尔马,拿去厨房蒸上!蒸一刻钟!”
打发走努尔马,漏勺才问道:“怎么此次是节度送刘公赴任?”
刘挚笑道:“不是,是老夫突发奇想,此次出京,乘坐火车抵达海州,正好节度要护航南下,老夫便搭乘航船过来了。”
“铁路和海贸,是带来我大宋国势蒸腾的两件神器,老夫早想体验一下,一路过来,算是开了不小的眼界,也对理工之学,多了不少认知啊。”
漏勺笑道:“刘公来广州,实在是大材小用,下官总算是可以卸下天大干系,今后唯漕帅是瞻了。”
“你少跟我耍滑头。”刘挚才不吃漏勺这一套:“蒋之奇一篇《铁城赋》登上汴京时报,让国人都知道了一个新广州,但是广州以前到底什么样,朝中也不是没数。”
“待到老夫登岸,才知道所谓‘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门装金玉,庭设牙檀’,非虚言也。”
“不足三年,让一个衰弊的广州变成这般模样,子衡,你很不错。”
“不敢对明公隐瞒。”漏勺赧笑道:“其实那是十三行争奇夸富,招揽客商的手段而已。都是门面功夫,未足明公一笑。”
刘挚微笑着摆手:“子衡谦逊了,能将四十三节度都吸引过来,可不敢随便一笑。”
漏勺这才敢跟赵孝奕拱手:“不知节度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