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兀纳看着地面,好半晌才道:“秦王,也是陛下子嗣。”
萧奉先无法,只得说道:“太尉你看这样行不行,之前失城,那是女直兵势太甚,不是太尉作战不力之故。”
“相反,我会奏报陛下,太尉以五千孤弱,为两万女直围攻,孙儿殉国,太尉带两千兵马突出重围,已经算是尽力了。”
“我辽朝乃骑射之国,本不在乎小小一个边州木寨的得失,太尉察女直之反意敌情,屡次上章,这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对就是有功!太尉你看如何?”
萧兀纳不接这茬:“那二郎君呢?如何处置?”
萧奉先说道:“我会奏请陛下,就说阿骨打闻天兵二十万义讨,仓皇无极,跳踉一搏,倾举族之兵,夜袭我部。”
“我部前锋在出河店受了小挫,因为是夜袭,故而失了指挥,全靠太尉血战不退,才不至于大溃。”
“现在我率兵前来接应,已与太尉合军,算是稳定下了大势。”
“不过东征溃败前军,带罪逃亡,不敢归队,所到之处,四处抢劫。”
“如果不赦免他们,恐怕会结伙为盗,或者投靠女直,助纣为虐,更成祸患。”
“想请陛下赦免前期败逃军将,许戴罪立功,由太尉召回,整军择机再战,如何?”
萧兀纳问道:“那二郎君呢?”
萧奉先说道:“二郎大意疏忽,未听太尉建议,先前未立营寨,后又夜失指挥,这个罪过怎么都免不了,暂时怕是不能领军了。”
“让他先去宫中寻皇后和娘娘说情,之后在宫中等候陛下处罚判罪,太尉你觉得……这般处置如何?”
萧兀纳说道:“过得宁江州,就是黄龙府、长春洲根本之地,女直那里……”
萧奉先说道:“女直那里我还有几分面子,我派人去找阿骨打商议,就说陛下听闻女直附宋,因此才发怒兴兵,只要他们继续老实恭顺,辽朝将不为己甚,不计较他们附宋的罪过。”
萧兀纳终于抬起头来:“你能说动陛下?”
萧奉先说道:“这道理本就明摆着的,其实女直附宋又如何,两者间隔着茫茫大海,却不仅仅是一个名目?”
“女直就是贪图与宋人贸易之利,想要分杯羹而已,若我当时在陛下身侧,这仗就打不起来。”
“只要阿骨打答应恭顺,我们就罢兵,朝廷甚至可以和大宋一样,授予其节度使之职。”
“之前朝中不是有授官劾者,挑拨他们的声音吗?现在劾者代表女直使宋,这官本已经授不成了,不如给阿里骨拉倒。”
萧兀纳不禁皱眉:“如此一来,阿骨打在诸部当中,不是声望更盛?”
“哎哟我的太尉也!”萧奉先感觉自己被降智了:“如今火烧眉毛了还顾得上这些?我们自己先脱身要紧!”
“再说了,就算阿骨打声望更盛,我们也争取到了喘息之机啊!”
“打铁还要自己硬,接下来收纳逃军,顺便把铁骊部渤海人和系辽籍的曷苏馆女直、黄龙女直也充入队伍,恢复军队人数,习练操演,下一仗赢回来就好,别让朝中那帮子知晓就是了啊!”
萧兀纳终于意动,此事如果能成,至少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心底里对萧奉先这些奸巧的心思,翻云覆雨的本事儿也生出一丝佩服。
奸佞固然可恨,但是如果这奸佞站在自己一边的时候,能够得到的好处却也是不少。
至少自己就绝对想不到这样蒙混过关的办法。
打定主意之后,萧兀纳站起身来:“那就依大郎君所言,我去招纳离散,再整旗鼓,归于大郎君帐下指挥!”
萧奉先赶紧拱手:“太尉久于行伍,奉先正要倚仗,今后军事方面,就交给太尉了。”
萧兀纳不再说话,掀开幕帘出帐去了。
萧奉先一下子瘫坐在虎皮椅子上:“这老东西,幸好没多提要求。”
一身叫花子模样的萧嗣先看着他:“哥……”
萧奉先一跺脚:“你呀你,之前一日三封信告诉你这差事接不得,你就是不听!”
“事已至此,你赶紧给我奔赴上京,趁陛下出巡金山,入宫找两位娘娘哭陈罪状,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
萧嗣先有些怕:“刚刚兄长说陛下会行军法……”
“没事儿,那是说给那老东西听的。他心里怨气颇深,又拿住了咱们的软肋,不说得惨点,不好过关。”
将萧嗣先拉了起来:“兄弟啊,当哥的出头,这是被陛下硬支出来跟老东西们打擂台,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说得不好听点,不定哪一天哥哥这脑袋就被陛下一刀剁了,到时候咱家的血脉,可不就指望你传下去?”
“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哥怎么能害你?下次一定要听哥的话了,行不?”
萧嗣先泪流满面,跪下给兄长叩了个头:“哥我错了,我这就回京。”
说完起身出帐。
萧奉先想起一事儿,又跳起来奔到帐门口,撩起帐帘喊道:“就这一身去,到了别换衣服别洗澡直接进宫见娘娘!让娘娘知道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