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笑道:“相爷放心,节度就在城中,不过听说最近有一桩泼天的富贵要给丞相筹措,因此还请缓几日相见。”
“哎哟这都火烧眉毛了……”王经急得直跺脚,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他就在城中?”
“对呀,就在城中。”马三点头:“相爷要见,我这就可以去叫他。”
“那赶紧去请他过来……算了,你立刻带老夫去亲自拜会!”
很快,换上便装的王经就在几名伴当打扮的侍卫保护下,由马三带着,驾着辆普通的奚车,七拐八拐的兜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豪华宅邸的后门处。
王经下得车来,看了看门脸,又看了看巷子口,觉得很熟悉:“这里……”
马三笑道:“不是别处,就是车行街陈漕帅府邸。”
“陈无疾?东京盐铁使陈无疾?”
“对,就是他。”马三点头表示肯定。
两家相去其实并不远,王经不禁恼怒:“那你还带老夫绕来绕去走了这么远?!”
马三说道:“这是行业规矩,得提防有探子跟踪。”
王经想要骂娘,最终却化为一声叹息:“陈漕帅向以清能著称,他代萧托辉提举盐铁,还是老夫的举荐,想不到连他也投宋了啊……”
等下老夫为啥要说也?不不不老夫对大辽忠心耿耿,嗯,这个也指的是马三,对,就是指的马三!
马三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微的文字,上去敲响了后门上的铜环。
很快门打开了,却是一个小厮,见是马三也不多话,直接放他们进去。
后门进来却是厨房,绕过去就是盐铁使府邸的花园,赵仲迁正坐在葡萄架子下翻阅书信,穿着整齐,看样子是一会儿要出门。
陈无疾刚好也从房里走了出来,似乎刚收拾停当:“节度,这就走吧。”
这边赵仲迁却已经见到了王经,不由得拊掌大笑,一边起身一边对陈无疾说道:“我就说这桩富贵活该相公所得,仲平兄,你还不信此乃天意?!”
陈无疾见到王经,赶紧过来见礼:“相公怎么来了?可不是未卜先知了么?”
王经听得没头没脑:“你们在说什么?”
陈无疾说道:“我和节度正要去府上拜访,却不料明公已然先至,或者正如节度所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拜访我?却是有什么事吗?”
陈无疾说道:“既然相公来了,就正好不用我们跑腿,走,去厅中细谈。”
待到几人进入厅中坐定,王经才说道:“不知二位欲寻我,是为何事?”
赵仲迁笑道:“不如明公先说,与马三一起来寻我,却又是为何事?”
王经看了一眼陈无疾,有些不好启齿:“这个,锦州那边……如今看来不日便要被魏王,那个接收,通锦钱庄那里……”
陈无疾焦急拱手:“明公你经天纬地之才,皆靠通锦钱庄方得施展。这几年来筹措债券,平抑绢钞,大兴贸易,举建铁厂,扶持工商水利,桩桩件件,哪样不与钱庄有关?”
“通锦钱庄事关南路诸州根本,魏王能懂什么经济之道?一旦落入他的手里,南院诸州就完了啊!”
嗯?王经有些搞不明白了,陈无疾和四十三节度在一起,这明明已经是内贼,可现在的语气和不似作伪的急切神态,怎么搞得跟辽国大忠臣似的?
赵仲迁似乎知道王经的困惑,笑道:“相公应该知道我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共同利益。”
“辽国和大宋之间,或者说得更精准一点,辽国部分地区和大宋之间,是存在共同利益的。”
“因此在这个基础上,辽国的部分地区,一些人,和大宋是可以亲密合作的。”
“通锦钱庄我其实不担心,那里就一个机构而已,里边现在也没有多少钱了,主要都是账册,要拉去獐子岛,不过一艘船的事儿。”
“可是锦州还是两道间的重要咽喉……”
“对,相公是明白人,在现在的局面下,如何保住东京道这片基业,才是根本问题。”
“让东京道和以前一样,我想,这是辽国绝大多数人……不对,是东京道绝大多数人,最想要的选择。对吧?”
王经不禁叹息:“怎么节度和马三一样,将此事说得如此的轻易?如今魏王在西南咄咄逼人,朝廷在西北一日三诏,女直在东北虎视眈眈,东京道内还有高永昌横行肆虐。”
“节度啊,东京道这些年来承受举国赋税,供给军需,负债近四百万贯,道内兵力捉襟见肘,辽阳眼看就要大丰,辽河北岸二十州的难民即将蜂拥而至,诸多强梁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
“啊,还有铁厂,铁厂那里也是危机暗涌,渤海人受高贼蛊惑,蠢蠢欲动,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矣!”
赵仲迁笑道:“明公所说的这些,都是小账,其实还有一笔大帐,明公可休想推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