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升对两人鞠躬:“以弓马立国可以,但是想靠弓马治国,就有些那什么了。说白了,国家没有实力养活自己的国民,这本身就是当政的失策。”
说完对阿囤弥说道:“在藜将军,我们也玩玩?”
阿囤弥笑道:“这个弩我可玩不惯。”
高智升说道:“那就玩我们西南的吧。”
很快,三把鹤胫弩摆在了桌上。
阿囤弥说道:“明润,过来搭把手!”
高智升笑道:“明润快过来,你姐姐要表演神箭了。”
苏油上前,和高智升两人各自站在了阿囤弥的两边。
高智升对耶律仁先和吴综说道:“两位大使说弩有缺陷,的确,弩善守而不善攻,这是它的缺陷。不过说它在沙场上没用,却又是偏颇了。”
阿囤弥早都被西夏人和契丹人的胡说八道气坏了,说道:“少废话!上弩!”
高智升哈哈一笑,将鹤胫弩上弦挂箭。
另一边苏油也开始如此操作。
阿囤弥一扣扳机,短矢几乎以一条直线飞出,正中红心。
周围人群爆发出一声好,接着就见阿囤弥将弩放下,拿起了桌上的第二八鹤胫弩。
三人形成配合,高智升和苏油只负责上弦,阿囤弥负责发弩,三亭短矢“嗖”“嗖”“嗖”地飞出,很快打出了节奏。
这个速度,一点不亚于开弓,而且持续性比开弓强多了。
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箭垛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羽,阿囤弥是高手,愣是没有一箭偏出红心。
人群中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苏小妹开始带节奏,然后人群开始整齐数数:“……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好——”
鹤胫弩一个单位配矢十五支,三个单位四十五箭射完,时间过去不过数分钟。
苏油对围观人群高声说道:“一般认为,弓强于弩,那是因为弓手长期练习的关系。”
“比如西夏和契丹的骑士,六岁开始玩弓习射,到十六岁成为合格的弓手,中间经过了十年的时间。”
“刚刚的表演,只是为了证明,如果我大宋弩手,能多一些时间练习,一样能够玩出花儿来。”
“弓手能连射十箭就是武艺娴熟;能连射十五箭,就是天赋异禀军中精英;能在刚刚那么短时间里射出那么多箭,便是养由基复生,薛仁贵再世,也断然做不到。”
“所以大家无需高看别人而瞧低自己。猎虎擒熊,那是人家田地少,林子多的关系。”
“我倒是也想打老虎,可汴京周圆数百里,除了桑果园就是麦黍田,这也得有老虎给我们打不是?”
围观的汴京老乡们笑得前仰后合。
“小郎君说得是!别说老虎,兔子野鸡都是稀罕物!”
“以前养猪还散养,现在都进圈了!”
“是是是,俺们大宋太差了,汴京城周围啥都没有,可不就只得立几个靶子射着过瘾吗?哈哈哈哈太惭愧了……”
“还是人家厉害,太后都上阵射猎了,这怕不是野人里住山里哟……”
首都人民贫嘴起来,那是能够把人气得飞起来的。
吴综怒道:“小子!你什么人?!敢在此搅局?!”
苏油拱手道:“贵使言重了,是大理小侯爷让我出来的。刚刚那番话哪里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贵使指正。”
吴综冷笑道:“等我家少帝提兵秣马,兴师问罪的时候,黄口小儿便道哪里不对了!”
苏油立马中断礼节,冷笑不已:“少帝?西夏受大宋册封,不过一王爵而已,契丹大使,这西夏谅祚的少帝之称,难道是贵国国主册封的?”
耶律仁先微笑摇头,能见到宋人与西夏人起冲突,他当然要捧场:“我朝国主,倒是没有跟我说起过。”
苏油两手一摊:“所以喽,一个小王倒是勉强称得,少帝这称呼,何从而来?”
吴综怒不可遏,举弓取箭,便要朝苏油射去。
人群惊呼之中,就听吴综一声惨呼,旁边的宋人伴当举手相格,接着一拌一踢,将吴综摔翻在地,扭住他的胳膊,死死按在地上。
吴综号呼不已,周围西夏武士们抽刀想要救人,阿囤弥和高智升一按腰间绷簧,两柄短剑弹出,将苏油护住。
眼见一场冲突就要发生,场外维持秩序的军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双方隔离开来。
南御苑射箭比赛闹出了外交事件,这事情很快惊动了开封府,接着惊动了朝廷。
赵曙和曹太后今天正在五岳观迎祥池与群臣宴会,结果司马光和吕诲提前开工,在赏宴上便弹劾鸿胪寺西夏引伴高宜。
此次西夏使者从延州过来的,高宜是负责接待的官员,与西夏使者起了冲突,因此被知谏院司马光弹劾。
司马光身上都还穿着吉服,头上戴着簪花球头大帽,身穿红锦团答戏狮子衫,金镀天王腰带,腰带上还有数重骨朵。
但是再喜气洋洋的服装也挡不住知谏院的一身寒气:“陛下,西夏使节吴综,乃夏国贺登极进奉人。事关朝廷体面,纵然为人粗鄙,亦当优抚宽容之。陛下初即位,当以静为主,不要抵触远人,难免徒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