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的改良,仅仅是酵母烙饼,胡椒粉,作为小菜的糖蒜。
后世老三样。
拉面要用到刚刚说过那种蓬草烧成的灰,用处多了,除了食用,还用来洗衣服,洗头。
现在烧蓬灰已不再是为了自己家用了,而是一种赚钱的营生。四周村民留足自己用的,还把蓬灰送到工作队,换成蜀钞。
蓬灰拉到华亭,重新加工提炼成白色粉末。
它是好东西,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很方便就能让它变成硝酸钾。
拉面的主要诀窍还不在拉面,而是与羊羹不一样的牛肉汤。
这东西起源于唐代,苏油托蔡确寻访了许久,方才找到正宗羊羹和牛肉汤面的传人。
苏油的借口很充分,如今渭州百业待兴,我们要和西夏人抢时间,因此要发展快餐。
教育是百年大计,学子们的伙食要抓好,当年仁宗亲自赞赏过太学馒头,那我们就来州学拉面!州学泡馍!州学大包子!
每每看到张载笑呵呵地请来访的官员和学者吃拉面,苏油就忍不住想起龙昌期,那个调皮贪嘴的倔老头。
不过人家张横渠是真的谦虚,虽说是阿囤元贞的老师,但是也在和元贞学数学。
《易》,是张横渠的弱项,当年文彦博在京师设虎皮座请张载讲学,《宋史》就有记载:
“载读其书,犹以为未足,又访诸释、老,累年究极其说,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
尝坐虎皮讲《易》京师,听从者甚众。
一夕,二程至,与论《易》,次日语人曰:‘比见二程,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辈可师之。’撤坐辍讲,与二程语道学之要。”
蜀学的思路让张载叹为观止,穷究物理,反证天道,从简易处入手,推演堆砌,逐渐推高,而每一步都证到实处,坚不可易。
对于无法解释的事情,蜀学认为都值得研究,但是没有证明无法复制,没有提炼出理论之前,都认为是尚未明理。
需要细究。而不是随口臆断。可以猜测,但是必须说明那是猜测。
张载认为,这是蜀学与别派最大的不同,最值得称道的地方。
比如自己的一元二论,就显得虚无;而蜀学的元素周期论,就有无数的证明。
关键是,这些证明,后来都变成了致用之学,发展出来的技术和产品,都非常得用。
儒家讲究修齐治平,但是怎么修,怎么从修到齐,怎么齐,怎么从齐到治,这一步一步怎么走,大家就知道“正心诚意,格物致知”八个字。
更具体的,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张载觉得,蜀学虽然不尚义理,不唱高调,但是在“如何做”这上头,算是诸派当中头一份的扎实。
好东西,就要学,于是晚间的时候,张载常常捧着解不开的数学题过来,让苏油讲解。
苏油自然是耐心解说,政治家的本质,就是影响大多数的人,让人接受自己的思路,一起向自己的政治方向努力。
关学,完全可以成为蜀学的政治盟友。
李复和阿囤元贞,如今可以说是掉了个个,一个成了蜀学弟子,一个成了关学弟子。
大多数普通人,却没有忧国忧民,拯时济世之心,他们只想吃饱,睡好,开心。
比如休沐的军士和做生意的商人,吃饱喝足后,城中能供开心的可去之处也不少。
方知味的旁边,就是一处茶馆,仨老头早中晚,用还熟练的汴京官话说书。
上午是《五代》,下午是《三国》。
孝子忠臣,贤君良将,这个东西叫平话。
到了晚上,休沐的军士们都被逼着回营了,说得书就换成了杂记,也叫浑话。
其中不少偷情野合神仙打架的荤故事,明明是一个老头在上边说,一样听得下边那些老少爷们们脸红脖子粗。
这也是本事儿,听闻小苏探花将之称为码头艺术这可是汴京码头上最正宗的口书手艺。
还都是有正经传承的,《五代》的尹常卖,《三国》的霍四究,讲浑话的孙十五,都是家传的渊源。
渭州城,诗词歌赋咿咿呀呀的唱曲儿是没市场的,如今可就这样的艺术形式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