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除去米饭,馅饼和包子,就是两汤菜,两炒菜,三道烤菜。
苏油对着盘子直叹气,没有绿色蔬菜搭配调剂,不是我挑嘴,是真的吃不下去啊……
身边一位风仪非常出众的大帅哥对他说道:“明润,怎么了?御赐的宴席也不满意?”
这位可是苏油小心提防着的主,要是今天一点头,说不定应景了就是罪名:“吕校勘言重了,是苏油自小孤贫,少见大油大荤,就算是过年的荤菜,也得搭配大半素的,不然肠胃就该受罪。我家八公说的‘山猪吃不了细糠’,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形了。实在惭愧。”
此时吕惠卿正任集贤殿校勘,编校集贤殿的书籍,因为与王安石讨论经义时,意见有许多相合的地方,因此受王安石推重,得到了这个职位。
要说他之前有什么亮眼的事迹,不过是真州一介小小推官而已。论起履历,真是给苏油提鞋都不配。
因此很多人当他依附王安石,希图幸进,很是不看好他的人品。
吕惠卿微微一笑:“贵不移贱,富不忘贫,明润果是端良,不愧得王公看重。”
苏油拱手:“你说的王公是谁?如果是介甫公的话,我对他气度学养自是推崇,不过施政上的主张还是有些区别,同船激辩了三日,还是谁也没能说服谁,唉……”
这其实也在给面前这位宽心,你放心王介甫这铺牌,本人是不会跟的。
吕惠卿的神色中明显不信,不过话题到这里也不好继续下去,毕竟苏明润也不是他现在敢得罪的人物,转移了话题:“那边不知道在聊什么呢。”
宴会的另一边,赵顼正在和赵抃,曾公亮交谈,还有枢密使吕公弼。
苏油笑道:“他们是决策者,我们是执行者,现在胄案和将作被唐公抓着陈年旧账不放,我这里如油煎般遭罪,哪里还关心这些哟……”
吕惠卿说道:“明润还不知道?杨定那里,闹了个大错。”
“哦?不知是什么错?”
种谔复绥州之事,之前闹得不可开交,西夏以对等方式诱杀大宋保安军知军杨定,也是御史们弹劾种谔的大罪之一,陷害同僚,与杀人相等。
为了给种谔和赵顼擦屁股,苏油指示渭州听风阁,查查这个杨定。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西夏内部传来情报,杨定出使夏国的时候,曾经拜谅祚称臣,而且答应替谅祚引诱沿边熟户。谅祚送给他宝剑、宝鉴及诸多金银器物。
杨定出使回来之后,上缴了宝剑、宝鉴,然后将金银据为己有,又上言大宋谅祚可以刺杀。
这就是赵顼询问苏油可否使用神机铳刺杀谅祚的原因。
等到夏人丢失了绥州,认为是杨定出卖了自己,故而才把他杀了。
御史们闹了一个大乌龙,之前为了陷种谔于死地,弹章里边将杨定夸得花儿一般,十个种谔都不值一个杨定一根寒毛,结果闹了半天,那娃是个双面间谍。
吕惠卿笑道:“此次夏使前来告哀,将真相捅了出来,至是事露。官家立刻赦免了种谔,削杨定官,没其田宅万贯。你说这事情闹得!”
苏油也陪着附和大笑。
其实这事情是家梁,王韶,和渭州听风阁合作的一次情报战。真相之所以让赵顼如此愤怒,一定要追夺杨定的田宅,原因还是赵顼感觉自己被人耍得像个傻子。
要不是苏油阻止了自己,要是真将神机铳交给了杨定,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赵顼想想都感觉背脊发寒。
赵顼身边宰执学士们,笑语盈盈亦恭亦友,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但是苏油知道,那是因为还没上班的缘故。
于是也端起酒来,和吕惠卿同饮了一杯,和谐得就像多年失散的兄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