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面上的盐引似乎突然暴增了不少,带来的相应后果,就是流通货币的大量减少,以及盐钞的骤然贬值!
一边是盐钞贬值,一边是盐价上涨,这感觉就如同解州,蜀中,淮扬的盐场,突然全部停产了一般!
恐慌继续蔓延,到二月的最后一天,盐价达到了让人疯狂的五十文!而盐引,则跌到了每斤二十文!
官场开始不安,御史们开始准备,所有人都知道,这回铁定有人要乌纱不保了!
当日晚上,一驾马车缓缓驶入了南通巷。
马车直接进入了和蚨祥,车上下来一位十七八岁,箭袖骑装的英武少年。
见到这等光鲜的大楼铺,再看到青石大院中开得正艳的雪白梨花,不由得一笑:“皇叔好大的产业!”
余大郎将少年扶下来:“王爷,国公家的刘翁,乃是钞引行的行首,这等气派,也是应该的。”
刘掌柜过来拱手:“小人拜见王爷。”
少年正是昌王赵颢,宋英宗赵曙和高滔滔的第二子,有天资,好学,每学完一经,就赐给讲读官以器币服马。
好图书,博求善本。书法工飞白体,善于射箭。
端是文武双全。
其实在他下边还有个曹王赵頵,也是高太后亲生,端重明粹,工画善书。所画墨竹图,位置巧变,理应天真,作用纵横,功齐造化。尤精篆籀,有尽六幅缣止书一字者,笔力神俊,可谓惊绝,殆非学而知之者矣。
可奇怪的就是高滔滔,既不像皇家爱长子,也不像百姓爱幺儿,偏偏爱中间这位。
赵颢一抬下巴:“虚礼就少些吧,朝中小人倡乱,百姓苦不堪言。如今盐价一斤五十文,敢问立朝百年,有这么骇人的事情吗?刘掌柜作为行首,是怎么指导钞引行做事的?”
刘掌柜赔笑道:“小人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多放出盐引,希望商贾们赶紧从解州调运啊,这都已经放出去六十万贯,也算为皇宋尽心尽力了。”
赵颢哈哈一声大笑:“可谓丧心病狂,不过我喜欢!皇叔到了?”
刘掌柜躬身:“早就在雅设恭候王爷大驾了。”
赵颢说道:“好你个家生的奴才,敢让皇叔久等!前头带路!”
几人上到三楼,却见一位紫衣中年人站在琉璃烧嵌瑞兽之前,正在认真端详这件五彩的铜器。
听到脚步声,中年转过头来,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庆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虢国公赵宗谔。
赵宗谔见到赵颢就摇头赞叹:“宗室里边,就数二郎英姿勃茂,每次见到你,都不免让人感慨,人间最好,还是少年时光啊。”
赵颢拱手见礼:“皇叔万安。”
赵宗谔招呼赵颢入座:“安不了了,如今每日十万贯往外洒盐引,直如山崩河溃一般,叔叔这点老家底,眼看着就要空喽。”
赵颢说道:“皇叔见笑了,盐引十万贯十万贯的往外出,这精盐可是千斤万斤的往里进,这就叫堤外损失,堤内补?”
“小打小闹,小打小闹。”赵宗谔给赵颢添上茶:“二郎,火候差不多了吧?”
赵颢说道:“三月一日,皇兄要驾幸金明池,我觉得就是个机会。”
赵宗谔点头:“几个穷御史也收了钱,答应弹劾计司乱政,胡乱改制,导致汴京物价飞涨,民怨沸腾。”
赵颢说道:“那是,唐介老儿穷光蛋出身,家中怕是清寒得收刮不出一千贯来,如何掌控百万的流水?皇兄忧心国政,未免操切了些,四通毕竟是外人,国财不由宗室掌握,交给外人运作,是什么道理?”
赵宗谔一拍大腿:“正是如此!宗室之中,能掌管皇宋银行的人,非二郎莫属!”
赵颢叹了口气:“御史言官,只知道职责时弊,却拿不出解决办法。忧国忧民的,可不就还是我们吗?唉……我说搬出宫来以免兄长嫌疑,奈何娘娘就是不听,很多事情,虽然忧心忡忡,却又提都不敢提啊……”
赵宗谔暗骂了一声“小狐狸!”,面上却大声附和:“提!必须提!二郎觉得不便,这话我当叔的来说!不过,不过……”
赵颢说道:“皇兄才二十,我们更小,宗室之中,还是得仰赖老成之人操持。叔叔一辈里边,愿意出来做事,还做得好事的,能有谁?还不就皇叔你?所以这大宗正一职,本就该皇叔挑起来才行。”
赵宗谔顿时眉开眼笑:“哪里哪里,其实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天家的体面?二郎,叔叔这回可都是为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