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后来江南西路斗米四十五,政府收购谷米和粜价为五十,而命百姓折钱纳赋的时候,高达斗米九十!整整翻了一倍!均输折钱,还不如就地买粮纳粮!
然后发运司很快会变得**,比如东南上供粮食,均输本来只应该是赋税的有效补充,然而发展到后来,只要转运司上缴的租赋粮食一日晚到,发运司就会拒收。
然后从自己仓库里以均输的名义发往京师,美其名曰以入粜补租赋之不足,然而其所定价格,甚至能高出市价几倍之多!
这个操作过程中,发运司实际上用的是丰年积蓄的旧粮,并未支付给农人钱钞,紧接着就会带来一个巨大的经济危机——东南钱荒!
这个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凸显出来,宋朝很快就会变成以入粜代替租赋的国度,原因只有一个——官员们有利可图!
与之相应的,是漕运,漕仓等国家税收制度的败坏,以及花石纲等诸多名目发纲的诞生,等到不懂经济的蔡京蔡豫大一上场,在经济危机下再滥发盐引败坏有价证券的信誉……
事情真到那一步,大宋就基本没救了。
想到这里,苏油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寒,赶紧给王安石写信,将这些事情一一点了出来,然后告诉王安石,千万千万,一定要开章明义,说明均输只是租赋的补充;
还有就是为了避免引来夺商贾之利的非议,解盐股份一定要处理好,并且在律文序言里,一定要说明大宋《均输法》,与桑弘羊那倒霉的《均输法》的区别;
其三,强烈建议《均输法》,只涉及国计民生中最重要的粮食,改革之初,不要涉及过多输粜种类,只解决特定问题就好;
最后,各地粮价的监控一定要有有效举措,而且必须明确到新法条文里边,决不能在今后出现价格倒挂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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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王安石宅。
王安石,吕惠卿,王雱,正在苏油的来信。
王安石感慨道:“蜀学精细纯三路,有些门道啊,新法后续推演,丝丝入扣。”
王雱表示不服,讥笑道:“我看就是希望新法不行,这是事事朝坏处想!”
吕惠卿却是看到了另一方面:“说了这么多,苏明润这其实是替投资解池盐务的商贾们张目吧?要说这里边没有他的一份利益,我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王安石摇头:“吉甫扯太远了,不管苏明润目的如何,他提出的这些问题,是不是我们新法的漏洞?我们是不是应该填补上?”
“如今《均输法》尚未出台,在条例司就已经引发了争议,陈旸叔,苏子由都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是行桑弘羊之策,夺商人之利,和苏明润指出的如出一辙。”
王雱再次冷笑:“焉知不是叔侄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吕惠卿说道:“会不会苏明润见明公得用,想要改弦易辙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当世颜回啊,要是再来一个当世子路,他的地位铁定难保。
王安石将信件收了起来:“我早已明确表过几次态度,但明润的态度也很坚决,可以配合,但绝非同道,我是说服不了他……”
吕惠卿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苏明润自是干才,不过他那叫配合吗?军器监财权独立,其收支用度,计司一概不晓,谈何配合?薛向举解盐为本,行发运事,他就首先反对。”
王雱折扇打开:“父亲,我有一策。”
王安石说道:“何策?”
王雱笑道:“我们来个声东击西之计,苏明润不是要求解池明晰股权吗?我们就依他,甚至让薛向保持陕西盐政现状都不是什么大事体。”
王安石说道:“雱儿你说得轻巧,那发运司周转之本何来?”
王雱笑道:“别忘了,大宋还有一大财源。”
吕惠卿立时会意,赞叹道:“妙!公子所言,当是内藏!”
王雱点头:“对,内藏!请官家拨出内库钱五百万贯、米三百万石给薛向为本即可。经济之能,薛向也不弱于他苏明润,必能济事!”
王安石有些犹豫。
吕惠卿言道:“明公,公子所言有理。内藏钱粮,放着也是放着,明公不借,估计到时候军器监也会借。与其用于那头吞金巨兽,血本无归,不如先用于调运纲粮,使之增加国入,节省国费。两相对比,哪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