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登船。
原本各自谈笑,表面气氛颇为融洽的众人们,俱都安静下来。
场面肃然,众人无不目露敬色,起身恭迎王爷到来。
唯有一人,仍然端坐在位。
赫然是庄冥。
“王爷。”
“王爷。”
“王爷。”
众人纷纷施礼,姿态恭敬。
陈王爷眼神平淡,面上带着笑容,显得颇为和蔼亲切,颇有礼贤下士之风。
他徐徐而行,两侧众人恭敬施礼,敬称尊号。
而走到中间,便停顿了一下。
众人只见王爷停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落在端坐在位的庄冥身上。
在场气氛骤然一滞。
两人对视,只是刹那。
但见庄冥轻笑一声,正想出声。
陈王便已将目光收回,徐徐往前行走,显得颇为大度,并未计较他坐而不起的不敬之举。
庄冥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根据过往这位王爷的一些记载,加上刚才对方在隔壁楼船的一举一动,庄冥隐约揣度出对方心中的几分想法。
这位王爷,接下来的话,甚至不会提起他的不敬之举,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而借此显示他王爷的大度,显示出庄冥蛮横霸道,仗着庄氏商行在淮安境内势力庞大,而罔顾法纪,不敬王权。
再接下来,只要借机传扬此事,再加上旁边那些位文人书生,出于不满与厌恶,和仇富之心,杜撰伪造些许事情,那么在丰城、淮安、甚至东胜王朝境内,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虚的便也成了真的。
到那时候,便会出现明显的正邪之分,他庄冥也就成了说书人口中的反面角色。
日后陈王若是借此,再毁了他的庄氏商行,那么在东胜王朝的历史上,便也是他这当朝王爷,受圣命而来,历经诸般阴谋诡计,终于摧毁了为祸淮安十六府的庞大势力,从而受立功勋。
庄冥以今次之举猜想,这位王爷先前无意言和,拒绝自己提出的以官商合作,来共谋利益,或许对方心中所想,不单是要报复……更想要夺下庄氏商行收为己用的同时,顺手在皇帝那里,讨来一份稳定淮安十六府的功劳,受得封赏。
“诸位均是丰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经营各业,家底丰厚,可谓家大业大。”
王爷登临高位,缓缓坐下,伸手一压,说道:“隔壁楼船,是文人墨客,而在这一边,则都是丰城各家的掌权人,诸位可知,知道本王为何作此划分?”
当下便有人适时应道:“敢问王爷何意?”
王爷平静说道:“你们都在丰城,掌握着不小的势力,而且都拥有押运货物的车队。而本王则一向痛恨为非作歹,违犯大律之人,今次奉命来查,既是查违禁物品一事,又查逃税之事。”
——
楼船后方。
在这一片,分作了许多房间,内中颇为精致。
而陈王便坐在这里。
乾阳推着庄冥,也来到了这里。
陈王的背后,有四名护卫,目光如火,气血强盛。
经幼龙感应,这四名护卫,均在武道第二重的巅峰层次,不逊色于陆合的武道造诣。
而除此之外,庄冥也感应到了周边的气息,似是伏兵,气血非比常人,虽武道尚未登堂入室,但也是精悍之辈,约有数十人之众,想必皆是军中精锐。
毕竟乾阳与殷明,均已是东胜王朝有名的强者,是公认的武道三重大宗师。
这位陈王显然也忌惮于庄冥自觉无望,而命乾阳与殷明鱼死网破,才招来这四大高手在身侧,如若真有变故,也足以稍微抵挡一二,让他从容离开,再命旁边伏兵动手。
“王爷。”
庄冥坐在轮椅上,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庄某腿脚不便,无法起身,亦难躬身下拜,万望见谅。”
说到这里,他微微抬头,打量着这位王爷。
面容消瘦,胡须修长,貌约四十多岁。
他端坐其上,身材显得颇为健壮。
头戴高冠,手戴玉戒,身着蟒袍,显得十分威严。
而与此同时,这位王爷,也在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
相貌清俊,约二十来许,肤色苍白无血,眉宇间有着思虑过多而挥不去的忧愁,坐在轮椅之上,神态端正,显得不卑不亢。
这就是白手起家,六年之间,成为淮安十六府首富,聚敛了无数钱财的十三先生?
就是这个年轻人,胆大包天,毁掉了自己手中来钱最多的一桩生意?
“看不出来,如此清秀温和的年轻人,竟然那般胆大包天,而且心狠手辣,可谓不择手段。”
王爷微微抚须,说道:“这里没有其他人,本王便也不与你打哑谜了。”
庄冥轻笑了声,说道:“许多事情,王爷与庄某,均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开门见山,倒也省了许多场面话。”
说到这里,庄冥拍了拍衣摆,说道:“王爷如若罢手,你我就此言和!此后庄氏商行发展,您大力扶持,每年赚得银两,除开诸般耗费之外,我所余净赚之利润,无论多少,你我均分一半,如何?”
王爷轻笑了声,挥了挥袖,毫不掩饰面上的不屑神色,嗤笑说道:“痴人说梦!”
庄冥神色如常,并无意外。
而王爷已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目光凛冽,寒声说道:“庄氏商行若归本王所有,一切银两尽归本王手中,何须与你均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