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川腼腆地笑了:「好。」
鱼浅道:「师师,我们快离开兆脉了么?」
师清漪看着她们二人,心情复杂,顿了顿才说:「……快了。若我猜得没错,断掉的脉息源头已离我们不远。」
鱼浅满目欣喜之色:「那就好。我们已捉了一只最强的诡物,估计也会对剩下的那些起到一定震慑作用。」
濯川蹲下来,抚着捉妖箱道:「还好先前采了墨鬼长伞,添进定妖香里,定妖香的药效增强了不少,它在里头沉睡,不会再作祟了。如此一来,也方便去捉下一只。」
师清漪思虑片刻,说:「我们再歇息半盏茶的功夫,便继续往前走。」
鱼浅和濯川点点头,洛神没有吭声,手垂在身侧,手指隐隐有些颤抖,很快又平息了下去。
兆珏见她们四人在休息,走上前来,躬身向师清漪道:「殿下,臣下有些话,想告知殿下,不知殿下可愿……一听。」
「你想说什么?」师清漪回应得十分温和。
「臣下斗胆,想请殿下过去一叙。」兆珏指向远处一个僻静的角落,道。
「带路。」师清漪吩咐完,又看向洛神:「我很快回来。」
「嗯。」洛神静静地看着她。
兆珏领着师清漪,走到刚才他所指的那块位置。一路上师清漪观察过他的神色,感觉他有些心事重重的,与之前的感觉很不一样。
「说罢。」师清漪等他开口。
谁知道兆珏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这一跪,跪得实在,兆珏的额
头都磕到了坚硬的地面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你怎地总是跪来跪去的?话还未说,便又跪上了。」师清漪忙弯下腰,准备将他扶起。
兆珏这回却十分执拗,迟迟不肯起身。
师清漪无奈,只得松了手,说:「你可是有事相求?」
「……是。」兆珏肩膀微抖:「臣下有一事,还望殿下成全。」
师清漪凝目,瞥着他头顶束发的玉冠,说:「你老实相告,这回求我,是为凰都,为你兆脉,还是——为你自个?」
兆珏道:「……是为臣下自个的私念。」
师清漪越看他,心中越是沉重,叹了口气,说:「你年少时,我便多次见你。后来你长大了,随你爹爹到凰殿议事,也有许多年了,你一向温厚,助我良多。你甚少求过我,偶有开口相求,就如今日下脉一事,亦只是为了兆脉。」
兆珏低着头跪着,恭敬地听她说着话。
师清漪说:「但你为你自个来求我,却是生平头一回。你且说说,你求些什么?」
兆珏呼吸有些重,道:「臣下恳求殿下,留下……留下阿唁一条性命。」
师清漪面色愕然。
半晌,她喃喃道:「你……说什么?」
兆珏抬起头来,双目通红,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道:「臣下的意思是,阿唁他自小便孤僻,很少离开兆脉,更不知多少礼仪。若有朝一日,阿唁他……他冲撞了殿下,惹殿下生气了,还望殿下……还望殿下手下留情,留他最后一息。」
师清漪眸子微眯了眯:「你说,他为何会惹我生气,还到了要他性命的地步?他可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兆珏牙齿都有些打颤,稳了稳情绪,才道:「臣下是说,若是有那么一天的话。只是……假如。」
师清漪说:「兆珏,这并非为你自个而求,而是为你弟弟。」
兆珏忙道:「臣下是为了自个。」
「此话何解?」
兆珏道:「臣下只有这一个弟弟,臣下希望他至少能活着,这便是臣下的私心。臣下乃是为了这私心而求。」
他看着师清漪,又说了一句听上去有些古怪的话:「殿下,这句话,是臣下自个的意思。还望殿下明鉴。」
师清漪却听懂了,一时更是五味杂陈。
她将手搭在兆珏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兆珏,我可以理解你疼爱你弟弟的这番心意。但你要明白,值得么?」
「也许是不值得。」兆珏苦笑:「但他毕竟是我弟弟。殿下生气了,可以废了他,但万望殿下留他一命,臣下定然万死以报殿下恩典。」
他突然怔住,看着师清漪,又改了口:「殿下恩典,臣下来生必报。」
师清漪闭上眼,呼出一口气,才睁开了眸子,说:「这件事,我无法立即应允你。我需要时间考虑,你回去罢。」
「……多谢殿下。」虽然没能得到师清漪明确的允许,但兆珏看上去却像是释然了不少,起身向师清漪郑重地行了三个礼,走向神官们的所在。
师清漪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往回走去。
鱼浅举着一只濯川从捉妖箱机关匣里取出来的火折子,看她回来时面色有些沉,关切问道:「师师,兆珏与你说了什么,你好似心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