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彭泽城外,拼命擂响的颦鼓声中,却是一片兵败如山倒的溃败大潮。不同颜色袍服人流所构成的斑斓败亡大潮,径直沿着城墙的边沿而向着左右两侧奔泻和冲刷而去。
“不准退。。”
“后退者死。。”
哪怕扎着黑头巾的一队队殿军(督战)队,当场按著膀子砍下许多血淋淋的头颅,又刺倒、戳翻了许多敢于靠近的人等;但是还是没有能够阻止相应的溃亡之势。反而接二连三的被这些宁愿面对督战的刀枪,也不愿再度接敌只会不要命奔逃的人潮,给冲击的阵脚松动而摇摇欲坠起来。
然后督战的殿军队也是在是行刑杀人杀不过来了,而不得不拿起刀枪与这些溃决下来的败军,各种叫嚣喝骂连天厮杀缠斗在一起;最后又被强行裹挟着彻底冲散在了人潮当中。而这是后官军距离他们还有相当的距离呢。
而站在城头上观敌兼督战的黄巢,亦是脸色十分的难看和不忿的重重捏着城垛粗粝的边沿,而死死打量着远处那面巍然不动的“张”字大旗。
“张要命”“张无敌”,这就像是一个始终缠缚笼罩在义军头上,却屡屡挥之不去的诅咒和梦魇一般的,阴魂不散又像是宿命纠缠一般的在这战场当中再次相遇了。
但他更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才出了岭外另外几个月而已,当初那个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人人争先的各部义军,就已然是各种颓败、荒堕至如斯了;除了人数尚众之外甚至还不如当初,经过了艰苦卓绝的转战和挫败之后,刚到岭內而人人思变的情形呢。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并确认那些个逃回来的熟悉面孔和身影,他几乎会以为这是哪里新来投奔的破落流民团伙,或又是曾经被他们击败过那些,衣袍都配不全的地方官兵、土团呢。难道他们就是这么对待手下的兄弟么,连在岭內补充和配备的护具器械行头都不剩下多少了。
而分兵各路打下城池之后那些堆积如山的斩获,更是不知道都被他们这些头领人给使到了哪里去了。事到临头就只能拿出这些杂七杂八的破烂货色,拿来应付和对阵敌人么。
这些日子在各路开花皆有捷报而普遍一片形势大好之下,他一心都扑在礼仪使崔缪所提出的建章立制,厘定官属和职阶、礼仪和规矩之类的事情上了;却忽略了这些老兄弟及其麾下的基本状况。
以至于现如今,这城中虽然还有本阵在内三翼七军的数万义军人马,但是身为领军的率将、军主们,却居然相互推诿着畏敌如虎,没有一个敢于主动要求出阵和接应败走的迎战前军。那可是号称五万人马,至少实打实的四万精壮啊。
而前两天还在宴饮上信誓旦旦的右军使兼左翼统领常宏,在江边连败数阵之后更是干脆就率麾下两军约万余人一并临阵投降了官军了。这个结果也让剩下义军高层当中,不免有些人人自危式的相互猜疑和揣测起来;尤其是那些与常宏交好和素有往来的将领,生怕再出下一个而更加不敢轻易指派他们出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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