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再听到那些身份比自己更加高贵,出身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天家贵眷,却是就此蒙尘忍垢屈身于那些粗鄙之夫的消息,无疑就难免庆幸有加和莫名的优越感了。
毕竟,她当初也是多次做过噩梦和心悸的,唯恐哪天那一心从贼逢上的老父崔缪,就把自己舍出去或是许给义军中某个粗鄙不文,满身土腥味的糙汉;或是躺在军府中哪个满脸皱纹或是满身伤疤的老东西怀里。
因此当她籍着聘问的机会,亲眼看见那位足够年轻而高壮俊朗,并且才具气量力压当世的太平军之主后,就果断决定抢在正主儿纳聘之前,不顾廉耻的委身以求打动和奠定下一线的羁縻之情。
现在的她,已然有足够的资格冷眼旁观和嘲笑那些,贵为天家却只能哀戚命运弄人的贵胄人家了。
“奴只求心安而已。。让娘子见笑了。。”
洛真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道。
“好个只求心安,好个顾念旧情的洛真,你若能一心向着我,我又怎么敢轻易辜负呢。。”
崔琬婷却是完全从醉意发散的思维中清醒过来,而用一种平和温煦又不容置疑的腔调笑到。
“对了,听闻你的小女天然殊色,大可来我身边听用且为教导一二。。你我日常也有更多亲近的几乎不是。。”
据她所闻,这位余洛真当年可是以风貌湛美而辩慧,丽冶任酒而风靡一时。在被逐出之后又嫁了一胥吏。结果不到年余就积蓄散尽,然后不得不带着胥吏之女复入南曲重操旧业;前年更是为进士李渭所眷顾引为佳谈。
结果黄王一过潼关,这位信誓旦旦要“领取嫦娥攀得桂,便从陵谷一时迁。”的李学士,就迫不及待弃逃而走,连带她的身家也被乘乱抢劫的闲子、泼皮,给抄夺一空,还想乘机霸占她们的居所。
自此流落街头而受了好些苦楚,才被昔日的旧识兼做恩客的崔缪所偶然发现;顺手收留下来又安排个女官身份,辗转分派道了自己的身边,以为参询和助力之选。
当然,崔琬婷也心知肚明,对方虽然到任之后就惜字如金而谨守本分,非得开口详询则从不主动建言什么。但在一心为她出谋划策之余,未尝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別任所在,这就不必掰开直言了。
因此,她把对方的女儿要到身边来,无疑也是一种变相的敲打和保证手段。像她这般教坊中人因为各种缘故,绝少有亲生的子嗣,而多数靠收养儿女以为年老色衰后的依托。
“多谢娘子看重。。”
洛真这一次没有沉默多久,就应承(屈服)了。
与此同时,在江陵内城的一处临时设立的深夜大食堂里。流水一般分批进出的各支演出队成员,也在办事人员的带领下,狼吞虎咽消灭着一桶桶送上来的热汤、烤饼和蒸饭。
还有煮酥烂的成块咸鱼和风鸡、板鸭、腊鹅,连着浓稠酱汁一起倒在麦饭和烤饼上,呼噜喝着加了许多茱萸和生姜的代肉圆子汤,让这些在寒冷天气中表演而被吹风吹得脸色清白的人员,顿然慢慢的泛活过来。
虽然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是相当的心满意足,或是兴高采烈的攀谈着,日后可言作为回乡去谈资的种种见闻,但是依旧有少许人却是食不甘味,而坐立不安的拖拖拉拉占在角落位置上,频频顾盼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窃窃私语着。
“打听消息的人为什么还没回来。。”
“却没有那么轻易的事情。。这些日子贼军正查得紧,先后已经有好几批不同来头的人手,都被纠拿出来了”
“我等藉此混进来容易么。。不管这次成不成,至少在丹徒、江宁南边的布局都要废弃了。。”
“可是今天好容易才放开了宵禁,满街游走作乐的人群,都是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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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东川节度使的理所梓潼城。力排众议的新任东川留后高仁厚,也终于踏上了前往成都接受行在敕封和述命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