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城里信号传来,今晚三更动手。”
离府谷县城隔了个山头的一处避风凹地中的帐篷里,一名汉子正单膝跪地向坐在中间那人禀告道。
两边还坐着十多个壮汉,腰间挂着刀,全都挺直着上身,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虽然这些人都穿着寻常衣服,可任何人看了,都能看出来,这些人肯定是在军中待过。
中间那人一听,手一挥让报信之人退下,同时冷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眼下还在城里的,都是我的仇人。今晚行事,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杀无赦。所得财物只需上缴一半,另外出力最多者,给你们保一个出身!”
十多个壮汉一起跪倒在马扎边上,抱拳低头,同时说道:“是,老爷!”
中间这人没有理他们,径直走出了帐篷,眺望着远处的府谷县城,咬牙说道:“敢灭我尤家上下,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没错,这人就是愤然辞职,带家丁回府谷报仇的尤世禄。
他是做了多年总兵的人,对于打仗厮杀最是拿手。知道贼人众多,不可能带着六百左右的家丁就去攻城。
因此,他到府谷地界虽然已有好几天,却只是远远地躲着,派了手下家丁乔装灾民,前去投靠贼人,混进了府谷县城中。
今天城里的得力家丁传来信号,约好了三更动手。他毫不怀疑,这是个好机会。
因为今天又来了一大伙贼人,怎么样都要摆酒宴请一番。这一下闹到三更天,防守最松懈,人也最疲惫的时候,自己这手下的家丁突然杀起来,贼人就是再多,也难逃一死!
尤世禄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转头又对跟出来的那些家丁头目下令道:“都去休息,回头给我狠狠地杀!”
城里的农民军,对于城外伏着的那头索命猛虎,却丝毫不知,只是沉浸在队伍壮大的喜悦中。
在原本尤府大堂中,摆着三桌主席,农民军中地位最高的一些头目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喝得高兴,并有意无意地冷落胡宽,只是不断地互相喝酒庆祝。
胡宽就是再傻,也感觉到他们这些人在排挤自己。他看看礼数应该尽到之后,便站起来向王嘉胤和王二告辞,推说回去还有事要处理,就告辞了。
王嘉胤假意挽留了一下,便放他走了。他心中也得意,现在其他各地的兄弟来投,就算胡广回来,他们兄弟再次联手,也已是没有回天之力。
在这府谷县城,自己的实力已是最强,自己的权威,也无人再能撼动。要是胡广回来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眼色,就给他点厉害看看,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胡宽有点闷闷不乐地刚回到家,就有手下的一些头目找上门来,愤怒地控诉不沾泥和马七的手下又先挑事,手底下的人打了一架。
胡宽真是有点生气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多次了,一开始他想着大家都是杀官造反的人,也就体谅着忍了。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他为此去找过王嘉胤,说是会处理,却还是有发生。
加上胡宽在宴席上又感觉到了排挤,心中要说没有怨气是假的。他去看了打架受伤的兄弟,然后吩咐手下的头目,大家团结点,以后再有这事,一定当场打回来,事后有他。
反正现在地盘小了,相对人口数量增加,随便一喊都是兄弟。
夜色慢慢地深了,除了城西胡宽的地盘早已正常休息之外,其他地方都还在喝酒庆祝着。
到了差不多三更天,很多人都已经喝高了,或烂醉如泥,或呼呼大睡,少数一些人还在喝着。
没有人注意到,城外正无声息地行进着一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往城南扑来。
城南处的守卒,已经在梦乡中被干掉了好些个。城头箭楼上的灯笼,又开始忽闪忽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