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灭胡满面迷茫之色，藏剑老人适才一掌，无声无息，丝毫感应不到真气的波动。掌势仿佛神来之笔，浑然天成。给云灭胡的感觉就是青石本身突然裂开一般。

只听藏剑又道：“剑之气、剑之情、剑之势。可在人，可在物，可在神、亦可在形。”

云灭胡喃喃自语道：“剑之气、剑之情、剑之势。可在人，可在物，可在神、亦可在形……”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总隔着那么一层窗纸，明知窗纸外，定然是另外一片天地，却怎么也捅不破。

藏剑笑道：“你也不必太过心急，剑之极道重在于一个‘悟’字，刻意求之，反为不妙。”

云灭胡含糊应了一声，脑中还是一片迷茫。正槽槽然时，忽闻一声大喝：“小子，你急着不上山了么。”却是藏剑所发。

云灭胡身躯一震，眼中迷茫之色尽去，清醒过来。记起此行目的，面上一红，施礼道：“谢前辈指教。只是晚辈身受大师教养之恩，虽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不得不为。”

藏剑大笑道：“孝心所至，又有何不可，快些动手，也好让你死了上山之心。”

云灭胡饱尝人情冷漠，对外人深具戒心。今日却不知为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却觉颇为投缘。

藏剑老人又催道：“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做什么，快些动手。”

云灭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只是简单一字：“是。”

长枪再起，只是已无杀气。藏剑老人高大的身躯，忽然显得有些佝偻，鬓边几缕飘荡的白发，更增苍老之感。岁月如刀，刀催人老，究竟还是在藏剑身上刻下了深深的风霜痕迹。

重重枪影中，剑气纵横。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藏剑不知何时折下一条长有六尺的树枝，枝上泛起森森寒意，有如剑气。

云灭胡金枪大开大合，举重若轻，方圆三丈之内，尽为金光所罩。藏剑苍凉的声音响起：“乾坤交泰万雷翻、五岳惊栗日月颠、风破云丧大江起、神佛无语众生残……”树枝轻卷枪影，枝叶纷飞，三两下间，树叶尽去，枝头尖锐，宛如一柄曲转如意的软剑，在万重枪影中穿插自如。

“尸骨横街填沟壑、污血化潮淹黄泉、救世当空出宝鞘、从此剑下定忠奸……”枪枝相交，已由先前的叮当之声变成轰隆巨响，有如雷电交加，大有黑云压城，风雨欲来之势。

绿光大盛，剑气暴涨，藏剑的嗓音亦由苍凉而渐趋豪迈。

“一剑挑断银河水、星汉倾狂压百川、二剑斩碎四海浪、浪随剑舞洗人间……”枝条搭上云灭胡枪尖，恍如附骨之躯，顺枪而上，削向云灭胡手指。

云灭胡避之不及，将枪尖用力下压，噗的一声，枪尖刺入青石，枪身弯曲如弓，云灭胡大喝一声，“去。”金虹一闪，身形倒飞而出，枪尾激射藏剑。

这一招连消带打，可谓妙极。

只听藏剑大声赞道：“好！”枝条圈转处，轻轻一带，将金枪带出外围，一闪而没，深深插入身后一棵古松内。

而云灭胡尚在空中，藏剑的树剑又圈了过来。云灭胡面现坚毅之色，狂啸一声，有如虎啸山林，以勇士赴敌之势，信手一拳击出，狂风随手而起。

拳枝相交，悄无声息，枝条圈转，柔力顿生，将云灭胡足已开山裂石的一拳化于无形后，又将云灭胡的右腕至肘部圈了进去。

此时，藏剑已是吟道了：“三剑砍裂阴阳界、生死岂由阎王管、四剑横扫君王地、不信龙种一脉传……”

云灭胡虽知不敌，但只要有口气在，便不能放弃。气运臂部，大喝一声：“开！”右臂金光大做，不退反进，向藏剑轰隆冲去。

“五剑摧散红尘事、尘起尘落尘如烟、六剑削干离人泪、泪去留痕梦相连、七剑刺心心依旧、千古痴情累人间、剑剑劈恨恨无边、剑光如雨影连天……”语声急切激越，大有悲愤之情。

云灭胡冲至藏剑身前，拳风吹乱了藏剑老人的白发，白发下，是深深的皱纹，豪迈的眼神及一丝深深的思念。

藏剑舞到极处，云灭胡的拳头已到了近前，树枝仿似活了一般，忽地一收，一弹，一送，将云灭胡的重重一拳化于无形，身不由己的被送上高高送起。

“灭尽伪道剑不老、御者何曾似从前、长夜抚剑凝无语、寒蛰怎知寂寞言、身腐徒增三杯土、名动天地一剑仙。”藏剑尾随而至，身在空中，剑随诗意，其声如鹤唳鸟鸣，松风悲吟，令听者无不心怀激荡；其剑快如电耀龙跃，雷阗雨冥。势如飞波走浪，巨石奔崖。

云灭胡看的目眩神摇，只觉藏剑老人之剑势，沉稳灵动，忽若天外飞峰，忽若云端落泉，来去如电，端的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剑道至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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