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站起身来,偷偷扭了扭腰。道:“提刑,制置一直说我们要精兵简政。像邓州,一般的政事那是绝少。只要属下卖力,知州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我一个粗人,也做了几个月知州。像提刑般人物,自然是手到擒来。”
汪若海听了心中苦笑。按正常来说,确实是牛皋说的这样。但王宵猎治下不同。不管是军中,还是政事,都喜欢把数家搞得明明白白。有数字就要计算,对于从小没有学过数学的人来说,计算可不是容易事。哪怕是汪若海,突然间接触这些,也觉得头大。
牛皋道:“今天是端午佳节,制置特设了酒筵,提刑一起同去。”
汪若海道:“此时诸事繁忙,还是不必了。我在这里把公文看熟,免得耽搁统制时间。”
牛皋听了笑道:“不差这一日。端午是一年大节,岂能够不休息一番?”
汪若海没有办法,只好起身,与牛皋一起出了官厅。
走在大街上,见行人都喜气洋洋。小孩子手上系了长命缕,手里拿着玩具,到处疯跑。家家户户门前插着艾草,空气里飘着雄黄的味道。
走在路上,不时有挎着篮子卖粽子的小贩从身边走过,嘴里吆喝着。
汪若海道:“看卖的粽子不错,我们买几只,带着做礼物。”
说完,叫住一个小贩,买他的粽子。
小贩道:“客官,我这里有金银两种粽子。你要哪种?”
汪若海是淮南歙县人,听了小贩的话不由奇道:“从来只听说一种粽子,你这里怎么两种?什么是金粽子?什么样的又是银粽子?有什么不同?”
小贩道:“金粽子用的是黍米,桲椤叶包裹,是方的。黍米金黄,是以名金粽子。银粽子是用箬叶裹糯米包的,三角样子。因糯米是白色的,故名银粽子。金粽子香,银粽子甜,客官都买几个吧。”
汪若海道:“你这银粽子,不就是平常吃的?金粽子倒是第一次听说。罢了,每样给我十个,尝一尝新鲜。吃了几十年粽子,原来还有金的。”
小贩欢快地道一声好。各取了十个粽子,用荷叶包了,给汪若海随从提着。
汪若海道:“今年大收,粮价必然会跌,有什么办法?”
王宵猎道:“如果粮价跌了,官府该定一个价格,敞开收购。”
汪若海听了摇头:“昨日我问了,邓州各库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只余两千贯,能收多少粮食?手中没有钱,那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王宵猎道:“邓州丰收,其他地方可不一定。而且现在与以前不同。金军南来,皇室南渡,追随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呢。他们是北方人,习惯了吃面食。听闻两浙一带,面一斤要六七百文,有的州县甚至要一贯余。从邓州有船去襄阳,从襄阳到鄂州就可以入长江。而后顺流而下,就能卖到两浙去。哪怕我们收麦五十文一斗,也有大利。”
汪若海听了苦笑:“制置,长途贩运不是容易事。特别是现在,路上不太平。”
王宵猎道:“所以此事最好由官府统一来做。从百姓手中把粮食收上来,运到两浙淮南——”
汪若海听了摆手:“淮南不必。金人掳掠淮南之后,把强壮驱赶北上,粮食没人收。这一两年淮南粮价不高。运到那里,只怕没什么利息。”
王宵猎点了点头。这倒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金人恰巧是农闲时南下,把人口掳掠到北方,淮南一带的粮食没人收了。剩下的人口減少很多,粮价反而起不来。两浙一带现在还安定,不过是突然多了许多北方人口,粮价飞涨。
想了想,王宵猎道:“此事不必急。这一两个月,派人打探一番,看看卖到哪里合适。”
一边的牛皋道:“纵然粮食能卖出去,我们如何从百姓的手里收?现在可是缺本钱。”
王宵猎道:“没有办法,只能让百姓配合我们。暂且赊过来,等卖了钱,才还他们本息。”
牛皋听了点头:“这样也可以。只是怕百姓不信我们。”
王宵猎道:“若是别人,又何必赊欠百姓?直接加税抢了就是。此事到时再议。”
汪若海暗暗摇头。百姓的性子,被抢了也就抢了。现在又不收税,又想收他们的粮食,哪里能那么容易?王宵猎想事情,未免过于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