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羽看了看众人,沉声道:“此战一启,必惊动天下,枢密不是莽动的人。我此番来,就是与你们商量,看是否可行。若是可行,什么时候开战合适。要调动兵马,不是小事。”
翟兴道:“陕州一战,金人军调动西路近半兵马,我与李观察两人就无法应付。若不是王防御从邓州赶来,陕州必破。王防御的兵马全靠邓州供应,距离过远——”
“你和李观察不能为邓州兵提供粮饷?”刘子羽看着翟兴,目光炯炯。
翟兴苦笑:“参议,我的粮草供应属下都很困难,哪里能够再供应邓州大军?陕州不必说了,这一战打得如此艰难,周围州县被金军抢遍,更没有余粮。”
刘子羽点了点头,看着王宵猎道:“王防御,你觉得如何?”
王宵猎略想了一想,道:“参议,我说话较直,得罪的地方莫怪。陕州一战,打得太过艰难。现在算是解围,打残了折可求的府州兵,完颜娄宿的兵马却损失不多。我算了一下,现在龙门的娄宿直属兵马还有六千余人,加上萧好胡的契丹兵一万三千余人,共约两万兵马。我带到的陕州的军队,一共约是两万五千人,优势并不大。若是娄宿做困兽之斗,全军来攻,胜负还不好说。若是枢密要发起大战,我只怕帮不上大忙。而且从邓州运粮到这里,路程太过遥远。就说现在,我两万余大军,加上俘虏的数万签军,吃饮就很成问题。只能乘着春耕开始之前,把签军尽快迁往邓州去。若是晚了,只怕粮食不够。”
刘子羽一摆手:“何必要考虑签军!他们都是为金军效力的人,饿死也不足奇!”
王宵猎道:“签军是被金军逼迫入军,受尽欺压,怎么可以不管他们呢?今日不管,只怕会凉了百姓的心,以后更不好办。现在黄河沿线山河破碎,百姓生活困苦,朝廷要为这些百姓想办法啊。”
刘子羽看着王宵猎,过了好一会,才道:“不错,黄河沿线受苦太多,百姓流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军要前出与金军作战,就必须从后方运粮。道路遥远,用人力太多!”
王宵猎道:“这些日子我与李观察商议,要把陕州一带的百姓全部南迁,观察有许多疑虑。今日参议在此,我便把话说明白一些,供大家斟酌。自靖康之难,金人的兵锋西至秦岭,南达长江。今年更是越过长江南下,大片国土遭金兵涂炭。要想跟金军作战,必须有牢固的根基,可以提供钱粮。现在能为国之根本的,除了东南,惟有中部的荆襄,西部的川蜀。要想在这些地方扎牢根基,必须要防金军入侵。我的想法,是以荆襄和关中为根本,在外面建立起防御金人的防线。候三五年后,重新编起大军,与金军决战于中原。外部的防线,是黄河为最外围,尽量把百姓都迁到南方去。如果金军南下,必须要从后方运粮草来。金军的后方无非是河东路。河东路山地众多,到处是义军,金军要从那里征粮征人并不容易。哪怕是金军过了黄河,除了陕州这一条路,其余地区都是山区。只要妥善布置,朝廷用较少的兵力牵制金人并不是难事。如此三五年后,荆襄和关中可以恢复,朝廷就有了与金人作战的底气。”
王宵猎到来,张玘带兵援陕州,积极追击折可求,一是为立战功,还有要向外扩展地盘的意思。这一点对王宵猎的影响不大,翟兴和李彦仙就不同了。
了解这些,刘子羽只觉得头大。这些军头占地盘养大军,独立性太强。既有共同抗金一面,又有争夺地盘的矛盾。用他们做主力,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此时张浚手下大将,曲端贪图名利,又刚愎自用,不太好调遣。王庶与张浚意见相左,张浚已经不太想用。这次看中了能打的王宵猎,谁知也是有自己主意的人。至于其他将领,虽然听话,但能不能打仗还没有事实检验。这种情况,想发动攻势,实在是难。
想了许久,刘子羽道:“想集中大军,非一朝一夕之事。此次我来,是听你们的意见,看有什么困难。这样吧,这几个月你们各自准备。等到陕西大军集结,不要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