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十州触及他左手掌心的瞬间,骆云倏地睁开双眼,最后一次尝试内宇界外辟。
骆云能感觉到玄离就如同烈火中的一个正在消融的小冰块,狂风中被吹的越来越小的一撮沙堆,他的生命在迅速地流逝。
甚至——是再多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法说出的地步。
可就算玄离师兄甘心,可他不甘心,他不愿意啊!
他倾尽全力,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一条巨龙盘住了玄离已经枯竭的星脉。
一道神识正似散非散,絮絮叨叨地传递着很多的讯息。
“师弟啊,千万要活下去啊,不然我就白死了。”
不。
“替我好好照顾师傅。这老头儿也倒霉,养了两个这么天赋卓绝的弟子还都死在前面。”
不。
“没想到是你这个小师弟传承师傅的衣钵。”
不。
“哎,我还欠了天慈峰好多人情,估摸着是还不上了,要是南莲有什么要求,师弟你便替我……”
……
……
天慈峰上,南莲一眼都没有离开过的那株荷花,仅存的最后一片叶子迅速枯萎,卷曲成了灰褐色的一团,随即便落在养着这株荷花的水缸中。
很早以前,她便将这株荷花移栽在这眠玉缸中,可保它四季繁茂。
而今,就连叶子落下之后的长茎也很快地变成黑褐色,整个眠玉缸中,前所未有的透露出一种死气来。
她双手微微颤动,天光琉璃罩之下的虹光和满含生机的雨水被她驱使着,一道道、一帘帘灌注在清荷之上,却全无效用。
……
……
傅东楼缓缓沿着北邙山脉向西而行。
北邙龟王的身影也不紧不慢地飘在山脉之上,与傅东楼始终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虽然没有死斗之意,却也仍是坚决地表明着他的态度——不允傅东楼过境。
一阵风从南方吹来,夹杂着一股冷意。
傅东楼前所未有的突然心悸无比。
他猛然向西南方向望去。
他圆圆的脸上皱纹也仿佛突然深邃了许多。
“我要去给弟子收尸。”他道,“你若阻拦,便与我决一死战。”
……
……
不。
不不不!
南莲什么的,人情要还你自己去还啊!
你既然知道师傅孤苦,那就别让师尊没了师兄、没了大弟子,还要失去二弟子啊!
啊啊啊啊啊!
骆云全力挽留着那道神识!
积累多日束手无策的绝望以及攒到今日终于爆发的孤注一掷,让他识海中不断地、发泄般地发出着呐喊。
可实际上他真的喊出来了。
如果你那么不想变成一个废人,宁肯死也不要,那就突破啊!
给我突破啊!
在所有在场的人、妖族和魔族眼中,他已是一副疯癫无比、口鼻耳目都在流血的凄惨模样。
而他仍在用尽全部的内宇界的力量,死命地做着最后的尝试。
那盘绕着玄离枯竭星脉的、来自骆云内宇界的力量,正与天地间的法则做着艰难的抗衡。
通脉境的星脉就如同一条从西向东的河道,就算有鬼斧神工之力也不可能改变天地法则定好的流向,让入海之势掉头而回。
可现在,被吞噬进骆云内宇界的、属于玄离的那条枯竭星脉,竟然被骆云用尽整个内宇界的力量逐渐弯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