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对未来抱有期待,没有勇气去像是人一样活在阳光之下。
只有如同野兽一样的去厮杀,去争夺,才能勉强的苟延残喘下去。直到有一天,葬身在其他野兽的腹中……
明明已经明白,自己渐渐沦落面目全非的模样,却已经没有机会回头。
凝视着镜中丑陋的面孔时,便再无法回忆起曾经美好的一切。
这不是他们应得的罪孽。
这不是他们所造就的地狱。
可他们却别无选择。
“这可悲啊,你们。”
槐诗轻声呢喃。
那沙哑孱弱的声音,却在行刑者身上隐藏的传声器里,传向了四面八方。
当犹如雷鸣一般的叹息回荡在所有人耳边时,坐席上的节制如遭雷殛,猛然起身,向着行刑者怒吼:
“让他住嘴!!!”
不能让他说话了。
绝对不能让他的声音,再出现在这一片世界之中。
当槐诗的诀别响起的瞬间,某种如有实质的恐惧,就已经捏紧了他的心脏,让他不顾一切的咆哮,下达命令。
“杀了他!立刻!”
可嘶哑的命令,已经消融在了叹息的回声之中。
只有绞刑架之下,调律师的最后话语。
那个垂死的囚徒,就这样,抬起眼睛,最后告诉所有人:“你们要记住,今日,我免了你们的罪——”
砰!
话语,戛然而止。
槐诗的身体一震,胸前,出现了一个猩红的血洞。
而在他身后,受命于节制的行刑者动作不停,向着地上的受刑者,连连扣动扳机。直到最后一颗子弹从弹匣中飞出。
就这样,调律师倒在血泊里。
最后的一息,他看向了尘世,凝望着那些或是呆滞、或是茫然的面孔,似是一笑。
自此之后,汝等便去如兽一般,贪婪相食吧……
一切恶果,皆系我手。
这便是,我能送给你们的,最后慈悲。
如此,祝愿的,释然的,闭上了眼睛。
呼吸断绝。
就在他的指尖,血色缓缓蔓延开来,顺着高台,蜿蜒而下,落在了一张茫然面孔的脸上。
鲜红的一滴。
让他难以置信的抬手抚摸,看向指尖残留的色彩。
如此甜美。
当这短暂到不足十秒钟的寂静被血落的声音打破时,沉寂的广场周围,不知道多少玻璃骤然掀起的声浪中剧烈的震颤,嗡嗡作响。
欢呼。
兴奋的呐喊,亢奋的尖叫,狂热的嘶吼。
整个的圣城,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浪潮之中。
甚至就连警卫都无法阻拦那些一拥而上的人群,海洋泛起波澜,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前,伸出手,好像是沸腾的兽群一样,饥渴的,分食死亡!
庆贺苦难和混乱的结束,畅享着这一份所谓的胜利和荣耀……
他们发自内心的欢笑着,渡尽了苦难之后,迎接崭新生活的到来。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
——调律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