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诗没有说话。
无声轻叹。
许久……
“所罗门先生,天国,是不应该建筑在地狱之上的。”槐诗摇头:“我不能容忍你将统辖局变成一个军政府,也不能允许你将现境变成自己的军营。
你的计划,只会将现境拖向深渊。”
“上一个把现境拖向深渊的地方,叫做理想国。难道为了一己之意,为所欲为的,难道不是你们么?”
所罗门冷笑:“怎么?难道只容许你们理想国将现境当做自己的所有物,随意的把弄?
还是说,有人规定了,现境必须是什么样子?
你们又希望是什么样子?一个忘记伤痛和战争的乐园?别开玩笑了,不要再放肆了!
正视现实吧,槐诗!”
“我们活在未曾沉没的地狱里,我们便必须为明日到来的战争而奋战!还是说,只允许军团去无休止的为别人的平安喜乐而牺牲么?
一年,又一年,数百年过后,尸骨成山,死者相藉,可是却无人铭记,一直到今天,最前线送往现境最多的依旧是讣告和死亡通知!”
所罗门怒吼:“难道,就只有我们的生命没有价值么!”
缠绕在灵魂之上的血色和死亡仿佛燃烧,癫狂的光焰升腾,仿佛受创的怪物嘶鸣。
遗恨如潮。
“你们,在听么?!”
所罗门俯瞰着窗外的世界,告诉所有人:“不论是统辖局,天文会,还是其他……放弃那些美好的幻想和虚伪的梦吧,先生们,一切的力量,都必须为存亡而服务。
在深渊里存活,没有力量,就什么都做不到!
听到这些话的人,不论你们在何处,不论你们穷困潦倒还是碌碌无为,倘若赞同我的话,就到我这边来吧!
我们亲手去改变这一切!”
所罗门抬起了钢铁和血肉所形成的右手,握紧:“终有一日,我会让真正为这个世界流血、牺牲和付出的人,来决定这个一切的未来!”
短暂的死寂之中,槐诗的手中,剑刃铿锵鸣动。
在他的手中,美德和怨憎剧烈的震颤着,已经难以克制。
“这已经不是变革的范畴了,将军。”槐诗警告:“你真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啊,槐诗。”
所罗门嘲弄一笑,“就当做,这是军变吧。”
他伸手,将老旧的军帽从桌子上拿起,郑重又认真的,戴在自己头上,“所谓的军人,能做的不就只有这一套么?”
槐诗垂眸,无声一叹。
终于……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听清了,从广场之上所升起的琴声。
那是肃冷又悲凉的挽歌。
——葬礼进行曲!
隔着无线电干扰,弗朗西斯以如此的方式转达着来自艾晴的命令。
槐诗,杀了他!
两人的对话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怨憎和美德凄鸣,顺应着葬礼进行曲的肃穆旋律,自空气中划出了交错的辉光,瞬间逼近,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两道交错的铁光,绵延向前。
然后,又戛然而止。
自瞬间槐诗毫不留情的猛攻之中,所罗门面无表情的再度拔剑,恐怖的力量于他的手中再现,自那仿佛尸山血海的鸣动之中!
在他身上,无以计数的亡者魂灵向着槐诗咆哮。
令他,毛骨悚然!
而在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
所罗门,并非升华者,他并不具备灵魂。
但是,有灵魂的人,将自己最后的所有,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可究竟有多少?
多少死去的灵魂?
多少残存着绝望和哀鸣的灵魂碎片,才能形成这种让大司命都为之悲怆的恐怖景象?
而又要忍受多少的痛苦,承担到多少令人发狂的压力,才能如此完整保存下那逝者的一切呢?
“放弃吧,槐诗。”
所罗门格住了劈斩的剑刃,由衷的劝告:“即便是你对我拔剑相向,我也不想同你动手。晶格小队、标记行动组、第四、第六连队,那些同你一起作战过的人,一直到最后,都对你报以感激和谢意。
你是能够保护这个世界的人,即便是否定我,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在在这一场丑陋的厮杀死去。”
那样的话语,令槐诗愣在了原地。
可在明白他说的是谁之后,又忍不住气急而笑。
“那你呢?”
槐诗咬牙,质问:“你又是怎么对待他们所保护的世界的?”
“这难道不正是为了让他们的牺牲,有所价值么?!”
所罗门反问:“难道,你不曾感受过么,槐诗,无能为力的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去世时的绝望?”
他说:“这一切,应该到此为止了!”
轰!
那一瞬间,恐怖的震荡席卷了整个三叶大楼。
爆炸的声浪迸发。
就在槐诗的脚下,六楼,动荡之间,带着猪头面具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手中沉重的枪械抬起,隔着数层楼板,已经遥遥锁定了槐诗的位置。
没有任何呼吸或者脉搏的起伏,稳定如磐石。
“开火。”
伴随着耳机中的命令,t3小队,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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