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不是在生气么?”摇椅上的老人微微冷哼,“总要给现在的小鬼一点苦头吃。”
少女笑了起来:“可是甜头也给了不少吧?”
“不然呢?难道要逐出舆岱山?”
青帝反问:“如果今天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无赖汉,乱棍打去出就是了,可我一个二百多岁的老太太了,难道还要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置气么?真要这么喜欢生气,早把你这个小混账吊起来打死了……省得一天到晚烦人。”
可他难道能有什么怨言么?
人家给了你这么多好处,还把整个舆岱山的大循环近乎毫不掩饰的给你看了个一干二净,你自己把持不住,走上了青帝之路,难道还能怪人家?
槐诗步步后退,竟然重新回到了山脚之下,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心中终于对这一位老派五阶升起了浓浓的敬畏之心,再不敢以轻佻的心态去面对。
须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太太的阳谋和霸道实在是有些厉害。
倘若不是槐诗作死作惯了,不太习惯简单难度的话,今天险些就当了老菩萨座下端瓶的童子。
槐诗喘息了片刻,休息了一会儿,擦干净额头上快要结霜的汗水,并没有仓皇离去,而是再度启程上山。
向着当代青帝所设下的难关发起挑战。
庭院之中,午睡的老人若有所思的抬起眼眸,敲了敲摇椅的扶手,遗憾地叹息一声,不再理会。
诚然,槐诗此举有些不识抬举。
但对待如此不惧四时酷烈的良材,她又如何不能再多一分宽容呢?
如此美玉,不论身在何处,也应该起一份褒扬提携之念才对。
随他吧,随他吧。
半是惋惜,半是无奈,老人摇头轻叹一声,垂下眼眸。
而槐诗,再次踏上山来。
这一次,山鬼的圣痕再变。
收敛起了所有的锋芒之后,竟然任由舆岱山大循环对自己进行同化,可在内部,生态圈之中无数生机竟然主动呼应着外界,不断的消长变化。
一路上捡拾着自己曾经抛下的那些花草,又主动的将一些自己用不上和此处用得到的东西随手栽种。
不是掠夺,不是侵袭,而是协调和沟通。
以一个沟通者的身份坦然面对舆岱山无数涌动生机的拉扯,任由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攀谈和纠缠,从容作答。
主动的融入了舆岱山大循环中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之后,再次尝试就容易起来。
一开始有些艰难,举步维艰,可到了最后,槐诗却开始步履轻盈,动作飞快。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层层庞大的压力之中,好像终于融入本地的外来者那样。
哪怕依旧有所隔阂,但已经不会对他多有为难。
就这样,宛如漫步。
在经过三次尝试之后,槐诗终于登上了舆岱山的山顶,走入了那一座院落之中。
却看到了一只空空荡荡的躺椅。
已经没有人在这里了。
槐诗愣了一下,抬起头,便看到了随着阴云散去而展露的漫天群星。
已经是深夜了啊……
他恍然地笑了起来: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之后,自己哪儿那么大脸,让老太太觉都不睡等着自己上门了?
敬酒不吃,人家发一点脾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想到这里,他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高声叫喊,直接走到那一张躺椅旁边,躺倒,扯起了椅子上的毯子,就这么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一整天的艰难跋涉,确实是累了。
寂静里,走廊尽头,只有那个熬夜等到现在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躺在老太太平日最喜欢的摇椅上……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大哥哥,你是专门来作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