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车辆嘛,地狱里也要司机的。”雷蒙德掐了烟问:“让学生们都上去么?仪器都在里面塞着,会有点挤。”
“比棺材宽敞就行了,不必管那么多,就这么办。”安德莉亚说:“留在外面,关键时候帮的忙未必有添得乱多。”
而外面的阳光,没有过任何的变化。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衰减都没有。
他愣了一下,心中惊觉:这个地方的昼夜时常绝对有问题……每天二十四小时制恐怕没有办法套用在这里,搞不好极昼和极夜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长达三四个月的白天和长达半年的夜晚。
留给黄昏的,却只有短短的几天时光。
就在他抬头准备说话的时候,身体却忽然僵硬在原地,如同堕入冰窖中一样,动弹不得,只有翻涌的死亡预感从脊梁上窜起,将他冻结。
就在他正对面的监控显示器中,不知何时,已经浮现了一张呆板的面孔。
好像溺死之后臃肿的脸一样,毫无任何特征和表情。
只有一颗大到几乎不正常的右眼占据了脸上三分之一的空间。淅淅沥沥的水珠就顺着贴在额前的头发滴下来。
就好像看得见显示器后面的槐诗那样。
隔着摄像头和显示器,直勾勾的看过来。毫无任何神采的眼瞳里竟然渐渐映照出了槐诗的面孔。
它看到了自己了。
寂静里,槐诗同样平静的看了回去。
在他的手中,锋锐的钢铁结晶迅速的增殖,彼此摩擦,迸发出火花,尖锐到近乎咆哮的低沉声音响起。
在那一只眼睛的凝视里,槐诗按着剑,一动不动。可皮肤之下的筋肉却宛如流水一般微微的荡漾了起来。
好像有弓弦渐渐绞紧。
一阵麻痒和崩裂的痛楚从他的脸上浮现,被那一只眼睛凝视着,随着皮肤的寸寸剥落,下面的肌肉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脱离了跟腱,缓缓舞动着,抚摸着他的脸颊。
寒意在一寸寸的逼近。
槐诗屏住了呼吸。
握剑的手上青筋崩起。
自死一样的寂静里,他眼睛再没有眨过一下,美德之剑愤怒咆哮,可是却无法阻挡死灰色从槐诗的皮肤上蔓延
一阵阵冰冷感从肺腑之中涌现,好像被抛入了冻结的河流里,裹挟着碎冰和血水的粘稠液体从口鼻之中流淌而出。
在显示屏上,那一张呆滞的面孔微微抬起,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僵硬的弧度。
好像露出微笑。
正是在那一瞬,炽热的亮光自狭窄的驾驶舱里凭空跃出。
好像烈日陡然降临在此处。
槐诗暴起,向前,踏出一步。
消瘦的躯壳之中,沉寂的少司命圣痕猛然一震,在浩荡奔流的源质之中展开了来自深渊的灾厄奇迹。
经历漫长的积蓄之后,剑锋咆哮,自震颤中迸发雷鸣。锋锐的剑刃之上,浮现出无法直视的万丈烈光。
死寂被这震人心魄的低沉音符所击碎了。
在演奏法的转录之下,序幕由此揭开。
恰似浩荡长夜之中骤然传来的敲门声那样。
是命运,命运在敲门。
伴随着槐诗的手臂挥洒,命运之声于此迸发。
烈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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