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到了这种程度确实是应该死了才对。
他也差点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自己怎么都像是还没有死的样子,那只能勉强挣扎一下,看看还能不能抢救。
他现在已经不求特事处还有什么活人能来拉自己一把了,只求某个整天划水摸鱼的乌鸦不要迟到太久。
“哎呀,怎么一会不见,你就搞得这么惨烈?”
乌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那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只留下难以焚烧的精粹,自高温之下,缓缓融入躯壳之中。
好像变成了一根灯芯。
要忍受脚下煤油的窒息折磨,还要忍受头顶笼罩的火焰。
槐诗大口地吐出血液,可血液仿佛都变质了,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落在空气中,嗤嗤作响。自剧痛的蹂躏之中,他瞪大了眼睛:“这什么鬼?”
“你的圣痕啊。”
乌鸦依旧踩着他,示意他别动,然后一手召出槐诗灵魂中的命运之书,摊开在手里,一手虚按着槐诗的脑袋:
“槐诗,在天国的见证之下,我与你立下契约。”
那一瞬间,槐诗感觉自己的脑门被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灵魂都在她的话语中震荡开来。
“我以【】的名义保证。”
槐诗仿佛听见她说了一个名字,可是却听不清晰,因为那名字中所携带的力量在撼动着他,令他难以保持意志的清晰,近乎在着惊涛海浪的压力中崩溃。
“——我的王权将彰显于此处,你将与祂的光辉永存。”
轰!
槐诗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篝火。
他的意识自化作薪柴的躯壳中解脱,融入了那黑色的火焰向上升腾而起,无穷地膨胀和收缩着,舞动在破灭和重续的边缘。
槐诗终于看到了她。
那个与自己订立契约的女人。
并非是那个精致到宛如梦境的幻影,而是隐藏在幻影之后的惊涛海浪——无穷尽的烈火和光芒化作了雷光,仿佛要充斥整个世界一样。
随着那恐怖力量的澎湃,万道光焰也随之如海潮一般自她的眼瞳中升起,又落入了仿佛无尽的光海之中去。
当她展开羽翼的时候,无穷尽的光就遍照世界,当她垂下眼眸,万物便沦陷在业火之中。
世界在崩溃,世界又在重生。
万物的存续和灭亡仿佛在她的手中获得了统一,被赋予了开始、终结和一切的意义。
如今,万象在他眼前垂下双眸,带着万钧的威严和肃冷,向他宣告。
“我将见证你。”
她在槐诗耳边轻声呢喃,“恰如你将见证我那般。”
在那一瞬间,无穷尽的幻影坍塌了,消失无踪,宛如一场痛苦的长梦。
槐诗感觉到躯壳伸出的门扉骤然关闭,紧接着,火焰倒卷。
随着她手掌的推动,槐诗的意志再一次回到了躯壳之中,就好像在雷火锻造之后将刀封入鞘里那样。
槐诗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
血液流淌在血管中,传递向了四肢百骸,他感觉到了肺腑在呼吸,紧接着,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听见了远方街道上传来的轰鸣。
他感觉到了双手,然后再一次地感觉到了双脚。
他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他还活着,而且躯壳完整无缺。
槐诗猛然睁开眼睛,回忆起刚刚那个痛苦的梦,惊声尖叫,从地上弹起来。好像害怕那些噩梦一般地记忆追上他一样,他在牢笼里发足狂奔,从这这一头跑到那边去,然后又从那一头跑到这边来。
过了好久,终于冷静了下来。
扶着墙。
汗流浃背,惊恐喘息。
最后低头,呆滞地看向胸前异常感传来的地方。
“这特么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