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起身作答,道:“圣人不因贤于人而自觉为圣,是因其不因受人恩惠而低人一等,也不因有恩于人而自觉高人一等,是为不偏不移,不骄不躁,信人信己,心怀报恩之意又守节不屈,盖君子之道,圣贤之德也。”
“不错。”夫子赞道,“理解深刻全面。”接着眼界又是一瞥,手中的戒尺就已飞了出去,然后便是一声脆响。
只听啪的一声,五皇子齐千山浑身一抖,方才从睡梦中醒转过来,揉着惺忪睡眼,叫道:“谁打的我!”顿时惹得哄堂大笑。
当齐千山看到气得胡子都直了的夫子时,终于是意识到自己是在课堂上,而刚才的行为怕是要让自己受罚了——受罚还好,反正就是抄些书文,他可以找别人帮着抄,但要是告诉父皇,自己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夫子……夫子……”齐千山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道:“我错了……”
夫子却是扭头一哼,道:“现在知错了?晚了!给我把《儒道》先抄个三遍!”然后回身不顾,“下课!”
诸皇子和伴读说笑着走出了书院,五皇子又成了他们之间的笑料。而五皇子则毫不在意,反倒是满面春风,像是根本没经历刚才地事似的。
“五弟呀,”三皇子齐云坤和他并肩而走,不禁提心道,“成天惹夫子生气,也不懂得收敛点。”
“反正他没去找父皇,不就抄书吗?怕什么?”五皇子不以为然。
“还不怕?”三皇子轻蔑一笑,“你怕是又让小陆子给你抄了?”
五皇子看了看三皇子一眼,心虚地把头扭向一边,说:“没有呢,才没有呢!”
“看着,父皇迟早有天得教训你!”
“说起父皇,最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走动了呢。”
乾凌宫,书房,一纸奏折被烨文帝齐柯重重地摔到了桌上,这是这个月来的第八封催军费的奏折了,奋武将军北文啸及其党羽轮番上书,找尽一切理由,硬是要让齐柯搬出大半的国库用于强军。齐柯为此没少在书房里发怒,砸了不知多少名贵的瓷器砚台。
“什么意思!”齐柯不禁骂道,“什么叫军备空匮?”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焦躁地来回走动,“我们这么多年来花在军队上的钱还少吗?自建朝以来,每年花销十之有九的钱全是花在强军上的!”
一旁侍奉的太监和侍从皆惶恐地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言语,生怕这皇帝一个生气就把就把自己脑袋砍了。
“这北文啸,是把我烨军当自家财产了是吗?”齐柯气得满脸通红,大骂道:“真是个狗东西!”
这一个月以来,除了上朝,齐柯就没怎么出过书房,奋武将军北文啸的催促让他倍感焦急,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给他军费,那花在维持国事上的钱就得一削再削,更让北文啸得寸进尺,不给他军费,人家手握兵权,又怕其起意威逼。
这几天来,齐柯就只顾着北文啸一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书桌角落堆积成山的奏折里,琼西云北东夷族饥荒的消息静静地躺在阴影下。
奋武将军府,北文啸身着便衣,听顿挫的琴声。
“先生,”他突然问道,“您不觉得我们逼皇上逼太紧了吗?这样下去,怕不好收拾啊。”
琴声断了,弹琴者抬头,又摇了摇头。
“放心,这军费,他不得不给,而他若是想降罪于我们,怕是要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