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范轻波抵挡不住他那双过分闪亮的眼睛,干脆别开头,摆手撇清道,“那啥,我流眼泪是因为被你那一滩血唬到了,才不是因为你。停止无谓的猜测,收回你的自作多情。”
书生微感受伤,眼神暗淡下来,随即又亮起,“范姑娘方才担心在下,甚至忘记自身安危……”
“那是因为我被厉鬼吓傻了。再说了,换做任何人为了我割腕我都会担心的,才不是因为你。”
书生咬了咬牙,拼着脸红到爆炸的危险,抛出最后一击:“那方才在棺木之内,你对在下,对在下……”在身边人杀人的视线下,加上自身的害羞,声音又弱了下来,“这样又那样……”
“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是日行一善,看到你太痛苦了才想出手相助。这种事不好太压抑,容易精神分裂,变成另一个人,嗯。再说最后又没帮成,你不用谢我。”
范轻波努力忽视自己脸上难得升起的温度,豪放地说着,以为能吓住这迂腐的书呆子。
谁知他听完之后整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都亮了起来,激动地拽过她的两只爪子紧紧握住。他用温柔得能挤出水来的眼神望着她,满心欢喜地说:“范姑娘果然是个好善乐施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谁来告诉她,其实这书生根本不是她所想的双重人格,而是扮猪吃老虎吧?!
他不是最守礼教吗?他不是最重德行吗?这时候他不是该说“范姑娘请自重”吗?为什么会变成“好人求合体”了?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所以我们婚期不如定在下个月?”
“喂喂你够了哦!”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是走神一小会儿,事情怎么进展到定婚期了?范轻波头痛地皱眉,想抽回手,抽不动,于是瞪眼,“放手!”
“抱、抱歉,在下只是情不自禁……”
“圣贤还有云发乎情止乎礼呢,书公子你自重点!”
被这么一呵斥,书生讪讪地收回手,生平第一次发现圣贤所云,也不全是好的。
范轻波双手交叠一本正经地放在膝上,挺起背,板着脸,决定与这个思路与常人不同轨的书生进行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这位书公子,其实说真的,我们不是很熟。”
绕过书生投来的抗议视线,继续说:“关于负不负责的问题,我还是维持原判。我们之间或许有友情、邻里守望之情,却并无爱情,我是断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的。”
“至于方才在棺材内发生的事,只是大家一时冲动,你有需要,我也不排斥,兴之所至罢了。再说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喂喂,瞪什么瞪?眼睛大了不起啊?好好好,随便你瞪。瞪清楚了吧?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否认的确被书生吸引,但是实在没有跟他成亲的**。她与他之间,差距太大了。在她心中,他合该配一个跟他一样知书达礼的温婉闺秀,例如秋意姑娘。棺木之内,多半是因孤男寡女**,也可能是色令智昏。现在清醒过来,自然不能一错再错,无端害了一个好男人,还累了自己。
她那一番话出口,料到书生会受到强烈打击,却没料到会多收到这么多道谴责的视线。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只见本该在大啖兔肉的那五只鬼只只都是满脸不齿地望着她,那视线中分明写着:王八蛋,负心汉!
抽搐……
范轻波擦了擦额头的汗,感到压力空前的大。默默地转回头,却撞上书生饱受打击怨念缠身的表情,一阵心虚,视线开始游移了起来……直到两只白蝶闯入她的视野。
她双眼一亮,露出兴奋的笑容。
“我还道是谁这么不小心被抓了,原来是妹妹你啊。”
一声清雅低浅的叹息在荒野之中漾开,送入在场诸人耳中。
有人踏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