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迫不及待的心情一下子缓了下来,反而滋生出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
书生推开门,看到坐在床上的人时,心跳几乎停止。他在做梦吗?竟看见他家娘子身披嫁衣头盖红巾坐在新床之上!她双手合于膝上,那样温顺的姿态,仿佛在等待他掀开她的盖头。如同无法控制自己失序的心跳一般,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再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床前了。
盖头下,主导这一场戏的范轻波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直到她的视线里出现他的鞋子,早先被忽略到天边去的各种尴尬羞赧情绪全被勾了出来。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于是两人微烫的气息在有限的空间内无限被放大,亲昵而缠绵。
他颤抖地伸出手,她心跳开始一下轻一下重起来。
他在触及红巾时僵住动作,她屏住呼吸。
他踌躇低喃:“如果掀开来又是守恒那张脸我一定会杀人,可杀人是不对的。众生皆平等,没有谁有权随意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再说我是个读书人,应该手无缚鸡之力才对,不能杀人……”
她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喷笑出声,纷乱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
仿佛得到她声音的保证,原本踌躇不前的人似乎舒了一口气,再度伸出手。
若说此前有过后悔不该走这么煽情肉麻的路线,在看到书生一贯温和的脸上出现那样热烈又复杂的神情时也烟消云散了。她牵了牵唇角,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花,说了一句与此情此景其实并不相衬的话:“呆子,生辰快乐。”
自从发现自己在乎他后,范轻波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将心思绕在他身上。虽然他从未说过,但新婚夜新娘逃走跟班代嫁,满腔喜悦掀开盖头却见到一个男人,这种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吧?原先没心没肺不甚在意的,现在却开始一一为他感到委屈。
从书房里找到的婚书上看到了他的生辰在即,她就决定要赔他一个新婚之夜。
见他呆呆盯着她的发髻,她干脆侧过头让他看个清楚,“陈家嫂子教我梳的,好看吗?”
“好看。”他的手抚上她的发,仍是呆呆的。
她好玩地捏了捏他的脸,笑眯眯的,“好看就看仔细些,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梳头好麻烦的,讨好男人这活果然不适合她干,下回她还是梳回她的马尾。
他的手从她发上移到脸上,在她眉眼之间流连,滑下她的鼻梁,描绘她的唇形,最后抬起她的下巴。他望进她时时闪着狡黠的眼中,紧抿的唇角终于松开了,“娘子,你不生气了?”
她环住他的腰,一本正经道:“念在你上课听话认真,学业有成,我决定让你提前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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