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不知不觉接近尾声，这个月林舒明明是带薪摸鱼的工作，却发生了很多事，让人很忙。

宋雨柔刚刚上位，要花时间整顿宋家内部，坐稳自己的位置，她上位这件事争议也很大，因为宋家从来没有女人能获得地位，宋雨柔是第一个打破宋家规矩的人，她最近倒是很低调。

白家父女和好之后，白千寻自然把重心放在了家里，父女俩弥补曾经的冷淡关系，要对得起为女儿而死的妈妈。

何家的事，幸好没闹大，被林舒及时发现，何长安果断制止了，否则闹出去会非常难堪，老爷子刚死，就要赶走无父无母的何千语。事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何千语母女也不需要见不得光了，算是因祸得福，但方婉是理智的，暂时禁止何千语和林舒来往，免得被何家人抓到把柄。

就这样，六月过去了，一年也过去了一半。

七月一开始，林舒又陪秦梦去了一次她家，用她的话说，这场戏演一次少一次，没多少机会了。

看到了秦山海，林舒才明白，老丈人的气色越来越差，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

那感觉让林舒很不舒服，眼看着家人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这让他想起了姐姐林雅，也早就没有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持续瘦弱下去。

秦梦说，有这个心理准备，没那么难过，但看到父亲逐渐体弱，夜里又会睡不着，她约了林舒一起爬山解压。

站在山顶，看着城市的风景，汗水被风吹干，她感慨道：“我是医生，活在人间和阴间的交界处，每年都要有人在我眼前离开，我以为我习惯了，医生的内心有很强的抗压能力，可我爸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为什么？”

“他并不想死，他心里挂念我妈和我，他对人世间有留恋，却要被迫离去，那眼神我以前在别的病人身上看到过，当时并不会多想，医者尽力就好，现在死亡要落在我爸头上了，我才能体会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秦梦笑了笑，拍了拍林舒的肩膀，“我和我爸和解了，让他有了更多的留恋，更想好好关心一下这个多年没有交心的女儿。”

“你做的没有错，人离开之前，是带着遗憾，还是满足？当然是后者更好。”

“所以满足之后，就会留恋吗。”

“就算不满足，也会留恋的，我和你讲一个不太有人情味的道理，人天生是不想死的。”

秦梦眨了眨眼，她是医生，她能懂，她见过很多患者病重之际，那种对生的渴望，也知道医院门口有大量摆摊的人，在卖祖传灵药和驱邪续命的骗人把戏，但依然有人相信，因为人想活，科学救不了，就相信迷信。

“人本质是动物，那么动物的本能就是求生，很多说不怕的人，面临死亡的时候，说不定就害怕了。”

那些真不怕死的人，真敢慷慨赴死的人，就是成功了战胜求生本能的人，这些人便是英雄。

“是啊……知道安乐死为什么没有被允许吗。因为没人能确定，安乐死的人在死之前的那一秒钟，是不是后悔了，在感受到身体失去机能的瞬间，是不是想求生，却没法反悔，因为药已经注射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安乐死就会成为谋杀。”

林舒安慰道：“你爸爸有留恋，既是对你的放不下，也是他的本能，人改变不了自然规律，就顺其自然，这话是你教我的。”

夏季的山风吹来清凉，秦梦把心里的烦闷一吐为快，长舒了口气，“又要配合我结婚，又要当帮我排解情绪，你一分钱都没收到，是不是太亏了。”

“我现在又不缺钱。”

“怎么了？老板发奖金了。”

“巨额奖金，我姐之后几年的住院费都不愁了。”

宋雨柔托李三诗交给林舒的封口费，可不是小数目，现在的林舒，是车、房、存款，三大硬件全齐了，去相亲市场就是收割。

“终于赚了一笔大的，以后也你不用对自己抠门了，大好青春，要不要考虑一下，为自己活。”

林舒愣了一下，秦梦认识他多年了，也佩服林舒的坚持，可她的话也一语中的，林舒现在的生活，好像从来不是他自己的。

“我……天生劳累命。”

“还有别的事？”

“嗯……”

也许，林舒就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他的一切都离不开过去的情感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