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想不通,这个人太怪了。
有的时候他和普通人一样,不过是日月朝夕,人间烟火,可有的时候他又像一座飘渺的远山,分明映在眼中,却怎么走也靠近不了。
房门突然咿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谁?”她警惕道。
没有人回答,她立刻起身坐了起来。
这晚月色正好,玉盘似的地挂在天上,映照出来人俊秀白皙的面孔。
颜息走到床边,别有深意地说道:“你以为是谁?”
她瘪了瘪嘴,问:“你进来干什么?”
“睡觉喽!”颜息毫不见外的往床上一坐,顿时占据了半壁江山。
她缩身推了他一把:“你在我这里睡什么!”
他扭头看着她,反问道:“那我睡哪?”
她这才想起来,只有三个房间能住人,随便兄和小童住在正屋的两间,她睡的是偏房这间。
她道:“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你去和他们挤一挤呗。”
“你说的轻巧,那二位我敢挤谁呀?”颜息说得一脸委屈。
他坚持赖着不走,霆霓只好翻身下床:“那我去帮你拿张席子。”
见颜息在床上舒服地闭眼躺了下来,霆霓不禁担心地推了推他:“你可不许在这里睡着,我去给你拿席子。”
“知道了。”颜息有气无力地答道。
霆霓来到随便兄的窗前,轻轻敲了两下:“睡了吗?”
里面缓缓传出一个深湛的声音:“还没。”
她便推开厅室的门,走进东房。
只见他正倚坐在床边,一腿弯曲,单手搭在腿上,那轮满月就印在他身后的窗上,映衬得他轮廓清晰,犹如一张精巧的剪纸。
“有席子吗?床不够睡。”她说道。
他静了片刻,手忽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床,语气轻松:“你可以住在这。”
她有些意外,犹豫道:“这样不好吧,那你住哪儿啊?”
他气息一颤,倏忽笑了出来:“这是我的床,我自然也住在这!”
“你这人……!”她激动地想过去理论,可刚迈出一步,竟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踉跄地扑了出去。
他身形迅速一动,一把环住她的腰身,翻身一转,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身体贴着身体,心脏贴着心脏,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狂乱,可是此时的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傻傻地看着身上的这个男人。
银白色的月光洒了他一身,在他鼻翼投下淡淡的阴影,而他此时的目光却与平时不太一样,犹如古井下的青岩,幽深莫测,却又在水波荡漾中泛出潋滟的温柔。
可是这样的神色一纵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散漫神情,看着身下的她邪魅一笑,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你确实很想睡在这里呀。”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廓上,酥麻无比,她不由得周身一颤,脸颊瞬间滚烫起来。
她立刻使出全身力气去推他,却发现自己竟浑身发软,毫无力量可言。
他却仍是起了身,随手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了她身上:“如你所愿吧。”
说罢,他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她的紊乱心跳声,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少女的红晕褪去后竟是一片苍白颜色。
她此时的心如同一片荒芜的花园,草木横生,乱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从何处开始修剪。
夜半时分,连蟋蟀都隐匿了,她依旧没有睡着,似乎还有什么牵挂,索性起身下了床。
来到厅室,她环顾一周,果然发现方桌后面仿佛多了什么。
走近,只见他仰面躺在一张薄席上,双臂枕在头下,双眼闭着,神色沉静,似乎是睡熟了。
她低身伸出手放在席上,只觉那席上冷硬如冰,她便回屋取了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静谧的模样,没有戏谑,没有疏离,竟有种想多看几眼的冲动,但这种念头立刻被她压制了下去。
霆霓离开后,席上的他换了个姿势,转身侧卧,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嘴角露出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