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修饰繁复的床榻上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娇羞地垂着头。
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紫绡云纹纱衣,体态窈窕可见。
宫人们陆续退下了,周云锦走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看着地上一对脚步不断临近,她一点点抬起头,如春水碧波般的眼眸看向他。
袖口里,一双白嫩的玉手被她拧得更紧,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滑腻的薄汗。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眉如墨画,面若桃瓣,最突出了还是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单看一眼便足以让人沦陷。
那女子再次垂下头,脸上越来越红,那耳根都红透了,丝丝纹路清晰可见。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
是他说了一句什么,她一时紧张,竟然没有听清。
“什么?”她慌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地问:“陛下说什么?”
周云锦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提高了声音,又重复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她侧目看了眼身后宽敞的大床,直觉脸上更热了,低头微声道:“听陛下的。”
“二人未免有些拥挤,外面容易坠床,朕睡里面。”
周云锦说着褪鞋踩上了床,来到里面平躺下去,扯过旁边锦被盖在自己身上,索然无味地闭上了眼睛。
女子愣了好一会,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后,她起身去吹灭了近灯,缓缓挪上了床。
她面对周云锦的方向慢慢躺了下来,眼神柔软含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周云锦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女子僵硬地看着他的侧脸,脸上的潮红已经逐渐退去,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不知过了多久,周云锦终于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温暖而湿润。
而他似乎感到不适,眉头一紧睁开了眼。
突然,他眼眸一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眉心蹙着,讶异地看着她,片刻后,慢慢俯下身体逼近她的面庞。
女子心头惊颤,甚至忘记闭上眼,就睁着两汪盈盈欲滴的眸子看着她,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可不知怎地,他的头却突然顿住,几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陛下?”她错愕。
“你……”他秀美的眉心微微皱起:“转过去。”
女子身体凝固住,仿佛都不会动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像这样。”周云锦说罢,一个转身,将后背留给了她。
“……”她目瞪口呆。
周云锦则嫌弃地皱着眉。
眠不阖眼,实乃怪胎,骇人至极。
——
“陛下……陛下……”
周云锦睡意正浓,突然被门外的虞公公的声音唤醒了。
他皱眉翻了个身,没好气道:“滚。”
“是竹公子……”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仿佛一瞬间就困意全无,身体弹起看向窗外的影子,问道:“他怎么了?”
“有人来报,史丞相夜访天牢,只怕……”
女子始终没睡,闻声缓缓坐起来。
可她刚起到一半,就看到眼前一个影子从自己身上掠了过去,速度之快,她什么都看清。
只见那道清俊的身影慌乱地抓起衣架子上的几件衣服,衣衫不整地冲出了门去。
她坐在空荡荡的床上,茫然地看着昏暗的房间,一种无力的荒唐感瞬间侵袭她全身。
——
天牢内,高悬的一小扇铁窗几乎装不下整颗月亮,一束单薄的光线照在干草铺就的地上。
竹沥站在那光束之外,看着眼前宫人手中的托盘,一杯酒,一把匕首,几根银针。
史丞相走到他身边:“这些,你若是不满意,大可在天牢里选些别的。”
竹沥翘了下嘴角:“多谢丞相如此周到,看来今晚,我非死不可了。”
史丞相仰头看向窗外月光,叹气道:
“这天下留你不得了,纵使皇家强盛,也决不能成为众矢之的。皇家对你有再造之恩,陛下更是待你不薄,这算是你的报答他了。”
竹沥点了点头,“就它吧。”他端起了离他最近的酒杯。
黯淡的月光落在鸩酒中,随着酒水清冷地晃动着。
这个时候,他不禁想起了她。
若问他此生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尽报血亲之仇算是一个,而比这更遗恨的,就是没能对得起她那句“夫君”。
“台上你们绑的这位,是我的夫君。”
台上绑的这位,是她的夫君……
可惜,她舍命护着的夫君,却连救活她的本事都没有。
他的眼眶发酸,举起手中酒杯,缓缓饮尽杯中毒酒。
黄泉路上能陪着她,也好。
若是等不到她,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