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没有应他,而是抱着鲜花走在前面,朝着向上的阶梯走去,同时问道:“我妈在哪里?”
付晨山跟了上来,说道:“明园7排18号。”
何喻点了点头。
公墓的环境不错,当时何母下葬,除了何喻的姐姐,付晨山也是帮了不少忙的。
对于付晨山出钱出力的行为,何婷一直很感激,而付晨山总是说这是他该做的。的确是该做的,这些本来该由何喻这个亲生儿子来做的事情,都是付晨山应该做的。
何喻的脚步停在母亲的墓碑前面。
墓碑上的照片是母亲的一张黑白照片,那是何喻坐牢之前照的了,本来是一家人的合照,后来将何母的头像截取了下来作为遗照。
照片照得很好看,温柔慈爱的老太太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目光里流淌出幸福的光彩。本来这种幸福应该更长久,却因为何喻出事,戛然而止。
何喻跪了下来,将鲜花摆放在墓碑前面,一朵白色的花瓣正依靠在何母的唇边。何喻伸手轻轻擦了擦母亲的照片,喊道:“妈。”
付晨山在何喻身边跪了下来,轻声道:“阿姨,我陪小喻来看你了。”
何喻用手指将照片擦得一尘不染,然后转头对付晨山说道:“晨山,我想单独和我妈说几句话。”
“好,”付晨山站了起来,“我去那边等你。”
离开前,他摸了摸何喻的头。
付晨山走到这一排墓碑的尽头,站直了身体回头看向何喻的方向。
何喻跪在地上,身体弯曲着,将额头抵在墓碑上,他小声说着什么,可是从付晨山这里,一句也听不到。
山间风大,吹得付晨山西装下摆不停晃动,也吹得何喻的旧夹克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曲线。
何喻说了许久,终于站了起来,他脸上有泪痕,被风一吹,就只剩下一双泛着红的双眼。
他朝付晨山走过来,露出一个笑容,“久等了,我们走吧。”
付晨山看着他从自己经过,忍不住伸手一把抱住了他,何喻的脸被付晨山用力压在自己肩上,他听到付晨山说:“小喻,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如果不想笑,没有必要勉强自己笑,知道了吗?”
何喻感觉到付晨山的手掌覆在自己脑后,隔着薄薄一层短发,贴在头皮上,散发出炙热的温度。
他抓住付晨山的手臂,缓慢而有力地将他推开一些,笑道:“怎么了?我又没什么事,回去吧。”
哪有那么多委屈?曾经最委屈的日子,他一个人都熬过去,现在已经都无所谓了。
回去时依然是付晨山开车。
刚好是下班高峰期,汽车刚下了高速就堵了起来。
付晨山显然已经习惯了拥堵的城市,何喻看着车窗外却有些不适应,才短短三年,这个城市里的汽车好像多了近一倍,到处都是焦躁的喇叭声和肆意排放的汽车尾气。
何喻听到付晨山在打电话订餐。
何喻其实还不太饿,中午那顿吃得太多,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他也没什么胃口。
进城了之后堵得更厉害了。
付晨山打开广播,开始听交通台的道路信息。
何喻觉得困了,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汽车走走停停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何喻感觉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背,轻轻晃他,“小喻,醒醒。”
何喻睁开眼,见到付晨山正微笑看着他,“到了,下车吃饭。”
何喻有些茫然地望向车外,这里他并不熟悉。狭窄的街道,两边停满的却全部都是名车。街边的建筑看来有些老旧,却古香古色别具特色。
这种地方,坐牢之前的何喻也不曾来过。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每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干巴巴的日子,却还在幻想美好的将来。
能与付晨山一起,坐着名车,出入高档餐馆,如果是当时的何喻,该有多么的开心。
付晨山见他发愣,于是先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帮他拉开车门,笑着说道:“何先生,请下车了。”
何喻回过神来,也笑了,一条腿迈下车门,道:“好。”
晚上这一顿吃得颇为精致。
每样菜色都是精工考究,色香味齐全。
可是何喻反而吃得不多。
付晨山动作优雅,一边用象牙筷子夹起珍珠鱼丸,一边问道:“不合胃口?”
何喻摇摇头,“不饿。”
付晨山颇有些惋惜,“中午该让你少吃一点。”
何喻笑道:“有什么关系。”
付晨山又问:“要不要来瓶酒?”随即又说道,“不过我得开车,不能陪你喝。”
何喻道:“那算了。以后有空再说。”
付晨山微笑着说道:“那好,明天我们先把车停回去,再打车出来吃饭,我陪你喝两杯。”
何喻问道:“你明天不用上班?”
付晨山神色温和,“我请了两天假,专门陪你。明天先去给你买几套衣服,再好好玩一下。如果你要找婷姐,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何喻沉默一会儿,淡淡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