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追问道:“此事准吗?”
李三才听了这话,也不由赞了一声:“不然怎么说南宇公高仪,实乃端凝长者。”
“自己起的议,有人想推翻,他不仅没横加干涉,甚至在廷议时,当着陛下自承先前思虑欠妥。”
“如今已然是改以一千五百字为限。”
顾宪成听闻,也不由喜上眉梢。
字数越多,能炫的技也越多,尤其对他这种兼各派技法,不专善钩棘的学子来说,更是好消息。
“除此以外,陛下金口玉言,曰,以文理通畅为主,契合时弊为上,言之有物为佳。”
李坤眉头一挑,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顾宪成反应更大,突然拍掌怪叫了一声:“好!”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怪叫吓了一跳。
顾宪成连忙告罪,嘴上则是恨声道:“阳明后学之风,早就该杀一杀了!”
李坤疑惑不已。
这位顾宪成,路上不是说师从的张淇,同样学的是心学吗?
怎么还喊打喊杀起来了?
一旁的李三才好心解释了一句:“叔时二十岁之前从张公,二十岁后,师从薛应旂薛公。”
李坤恍然。
这就不奇怪了。
薛应旂是当世名儒,有望挤进杭州贤祠,跟白居易,苏轼并列受祀的人物。
在儒林之中,尤其南直隶、浙江一带,声望昭著。
虽属南中王门,亦是心学,但却在十余年前,突然却转向程朱之学。
如今已然是位反对空谈良知,提倡务实的儒者了。
顾宪成师从这位,必然受了影响。
不过顾宪成却摇了摇头:“与学说无有关系,只是见不惯这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世道罢了。”
自大礼议后,士大夫便逐渐萎靡不振。
于上。
世宗皇帝贪婪无度,穆宗皇帝懈怠政事,如今的张居正专权凌主,顾宪成从小至今,便感觉到家中往来官宦、士子,越发沉闷压抑、消极低落。
严嵩、高拱、张居正入主内阁之后,攀附首辅、结党营私之事,一朝比一朝严重,整个官场都弥漫着一股腐朽堕落之气。
于下。
王守仁这位圣人也逃不过被六经注我的命运,其学说逐渐演变成放荡不羁的滥觞之态。
自嘉靖以后,一股提倡奢靡、为所欲为,所谓“率真自由”的歪风邪气,不断僭越着道德人伦。
就如他数年前所说——“如今天下滔滔,上下一切以耳目从事,士习陵迟,礼义廉耻顿然欲尽,吾三人每过语及之,辄相对太息或泣下。”
这种时候,若是还无人卫道,天理何在!?
所以,夸赞皇帝,跟自己成师从的心学还是理学没有关系。
他只是在夸赞扶扬正学,匡正世风之举。
要他说,这个程度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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