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已然是欲哭无泪,伏地告饶道:“陛下,名录送到翰林院时,就是记载的这个年纪。”
今日是第二遭背锅了。
皇帝问谁给宋儒通的路子,他是真不知道。
猜都不好猜——宋儒的亲戚是孙应鳌,而孙应鳌因为出身贵州的缘故,跟四川的赵贞吉关系不错;又是当世大儒,跟南中王门的徐阶,楚中王门的蒋信,黔中王门的李渭,乃至后七子,都关系莫逆;又因为与王国光的交情,年初廷议时,张居正还打算复起此人。
牵扯这么多,谁知道当时哪位给宋儒通了路子?
万一就是张居正呢?
而且,当时他翰林院收人的时候,已经是内阁拟票,皇帝御批过了。
若是这个时候再指出不对,谁来为此负责?
是翰林院、礼部?
还是会试主考杨博、张居正、吕调阳三人?
所以但凡懂得为官之道的,都不会莽撞揭开这一层。
偏偏如今皇帝就找到了他申时行的头上,苦也!
朱翊钧闻言,不置可否。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超期羁押者必判罪不就是这个路数吗?
不过除了申时行爱和稀泥的性子外,自然还有别的缘故……
朱翊钧突然看向取来登科名录的吏部主事刘四科,开口道:“刘主事,朕记得也是隆庆五年的进士。”
刘四科就是个送名录的,猝不及防被皇帝点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才回过神,应声道:“陛下,臣确是隆庆五年一科进士,三甲第二百六十九,初授山西长治知县,前月才升吏部主事。”
朱翊钧点了点头,追问道:“刘卿哪一年生人?”
皇帝话音刚落,刘四科当即悚然一惊。
他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求助地看向一众庶吉士,与上司申时行。
这时候,就连吴中行、赵用贤等人,也纷纷变色。
众人惊觉不对劲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恕你无罪,刘卿且直言。”
刘四科听了这话,神色才有所缓解,皇帝在这一点上,信用还不错。
他毕竟是做过知县再回吏部的人,为人比同科庶吉士,更添老练。
刘四科当即下拜请罪:“陛下,臣是嘉靖二十年八月生人,今实年三十三岁,官年三十岁。”
朱翊钧点了点头,摇了摇头,复杂道:“实年……官年……难怪卿登科名录上是二十七岁,与出身文字上不一。”
一众庶吉士,看着刘四科连跌带撞,踉跄离开了大殿的背影,恨不得紧随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坏事了!
有些事,就是窗户纸。
不捅破自然是你好我好,捅破之后,就不好收场了!
说熊敦朴的事,就问熊敦朴好了,小皇帝不知道轻重,怎么还问起别的事了!
殿内气氛诡谲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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